进店点餐后，吕思思借口去了趟洗手间。
再回来，向亦已经在她身上看不到刚才半点惊慌的影子。
神情淡然，依旧是那个不食烟火的模样。
吕思思平时的情绪波动本就不大，来得快去得也快。
有时候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波澜不惊，只不过是相较于常人，她可以在短时间做好情绪调整，回归到大家熟悉或是需要的状态。
向亦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眼里掠过失落。
这顿饭两人都吃得心不在焉，等从店里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北风萧萧，冻得人直哆嗦。
向亦下意识往吕思思身边靠，想给她挡风，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吕思思后退两步躲开了。
冷风依旧猖狂，她把毛衣领子扯了扯，回头对向亦说：“晚上风大，你让家里司机来接吧，骑车回去会冷。”
向亦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根本说不出话。
半晌才沙哑地回复一声，“好。”
吕思思：“那我先回学校了，你记得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她的语气像真的只是在交代弟弟一样，向亦听得心头酸涩，在夜色掩饰下露出个勉强的笑，“好，姐姐晚安。”
吕思思也笑着回了声晚安，便转身朝校门口去了。
她不知道向亦一直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哪怕看不见了也没有任何动作。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才黯然回神，去取了单车。
-
吕思思回到宿舍的时候，时间还早，才刚过八点。
今晚的宿舍大家难得都在，宋晓微和李枚正在八卦今晚节目彩排时遇到的帅哥。
杨婧则跟她转来那个系的朋友在另一边拍妆容分享的视频。
总之就是，挺热闹。
吕思思今天没化妆，就简简单单洗了个脸。
正挤了牙膏要刷牙，室内就传来一阵混乱的争吵声。
进去一看，是宋晓微和杨婧那个朋友肖月吵起来了。
肖月是隔壁传播学院的，是个小有名气的美妆博主，刚才在录视频的时候，全程把后面的宋晓微和李枚作为背景板录了进去。
李枚先发现，给宋晓微小声说了一嘴。
宋晓微嘴快，当时就找肖月说别把她们拍进去。
肖月面上答应得快，转回去却不见调整镜头，该怎样的还是怎样。
于是宋晓微当场就炸了，走到两人面前就是一句，“谁允许你拍我们的？”
肖月被吼得一愣，“啪”的一声摔了手上的口红，趾高气昂地看着宋晓微，“你有病吗？谁让你们要坐那，你以为我稀罕拍你？”
“给你脸了！”宋晓微说，“你他妈耳朵有毛病还是脑子有毛病，我刚跟你说你听不见？”
宋晓微本就看不惯肖月，没事往她们寝室跑就算了，每次来还动手动脚，嫌这嫌那的。
所以她是半点没有嘴下留情。
两人都不甘示弱，最后吵红了眼，骂人的话怎么脏怎么来。
好在更脏的话还没出口之前，李枚和吕思思赶紧捂住宋晓微的嘴。
只可惜还是动静太大，这层楼隔壁好几个宿舍的人都来敲门问怎么了。
吕思思让李枚拉好宋晓微，自己转身出去，对门外那群人抱歉地笑了笑：“起了点小冲突，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
一认识她女生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倒是你们这……没问题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吕思思回头看了眼，虚掩的门缝后面，闹剧已经消停一半了。
“处理不了的话，我们会尽快联系宿舍辅导员，打扰大家了，抱歉。”
门外的人散了之后，吕思思回到宿舍，宋晓微已经冷静下来了，但脸上表情还是臭臭的。
另一边，肖月因为吵不过，气哭了。
而杨婧就抱着手臂站在她对面，冷脸看着，看样子没有半点要安慰的意思。
吕思思看了过去，四目相对，恰好把她眼里的嫌弃一览无余。
杨婧表情僵了一下，很快撇开了视线，随即皱眉看向肖月，语气不耐：“行了，别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
肖月不可思议地抬头，“你说什么？”
“啧。”杨婧满心烦躁，懒得跟她多费口舌，踏着高跟鞋径直离开了宿舍。
肖月脸上的眼泪还没干，只画了一半的妆也哭花了，看起来像个调色盘。
“婧婧，你去哪啊？”
她抓起手机要去追杨婧，抬头的瞬间瞥见了相机里的自己，一时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索性哭得更凶了。
哭声跟烧水壶似的，听得人耳朵疼。
宋晓微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又要开口时，吕思思眼疾手快地制止了，又顺手递了张卸妆湿巾给肖月。
肖月也顾不了那么多，抓过就往脸上擦。
边擦还边哭哭啼啼追出去，“婧婧，你等等我！”
不得不说画面有点抓马。
肖月走后，宋晓微用脚尖把门踢过去关上，冷笑道：“以为关系多好呢，还不是对塑料姐妹。”
结果刚嘲讽完，就被吕思思敲了下头，她“哎哟”一声，“思思你干嘛？”
“给你长长记性。”吕思思淡声说，“下次别这么冲动。”
还好今天只是逞口舌之快，要是真闹大了，无论是肖月还是宋晓微，这顿通报批评怕是逃不过。
宋晓微自知理亏，抱着脑袋回了声，“哦。”
旁边李枚拿了扫把在清扫残局，扫到刚才被肖月怒摔的口红，莫名有些眼熟，“思思……”
吕思思：“嗯？”
李枚捡起看了眼，“这不是你的口红吗？”
吕思思用的一直是个小奢品牌的口红，因为比较小众，除了她，李枚没在身边见到有人用过。
当初她和宋晓微还觉得好看，又是个没听过的小牌子，想着入手一个。
结果上网一搜，好家伙，不仅包装好看，价格也好看着呢。所以她对这个印象特别深刻。
吕思思往装口红的抽屉里看了看，拿出一支一模一样的，“我的在这。”
“一样的，我还以为是你的呢。”李枚把手上摔坏的那支放回杨婧的桌上。
“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宋晓微安分了一会，又来了，“杨婧的东西你能找出百分之八十都是跟思思一样的。”
“衣服啊，包包啊，首饰啊。”她掰着手指数起来，“哦对了，连她的妆都差不多，特别是她那个眼妆，你没发现吗，她是照着思思的眼型画的。”
“真的？”
李枚平时没怎么注意，这会放下扫把凑过来，看着吕思思的眼睛，一脸惊奇，“别说，还真是。”
吕思思是单眼皮，眼尾又细又长，可以说是自带媚感，奈何瞳孔颜色淡，不仅不媚，反而更清冷了。
杨婧可能就是想画出这种效果，只不过她是杏眼偏圆，正常妆容更显清纯，眼尾拉长后就只有魅了。
两人就这样齐齐围上去盯着吕思思的眼睛看，看得吕思思一时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直到她问了句，“你俩看够了吗？”
两人这才退开。
宋晓微：“真的，思思，你防着点杨婧，我感觉她每次看你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
吕思思荒唐，“那你说说怎么不对劲？”
“就是瘆得慌，一举一动她都盯着。”宋晓微说着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
吕思思愣了愣，片刻后笑说：“可能是你想多了，人家哪来那么多闲心盯着我，又不是人民币，怕跑了不成？”
宋晓微瘪瘪嘴，也没再说了。
于是，今晚的闹剧彻底谢幕了。
之后几天，杨婧都没有回宿舍，其他几人都习以为常了。
不过肖月跟宋晓微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偶尔在公共课遇上，两人要不互怼几句心里都不舒坦。
校庆演出进入倒计时，学校各专栏都贴上了海报，彩排逐渐接近了尾声。
与此同时，吕思思搬去芳林苑的事也进展得差不多了。
恰好周三这天没什么课，她得了空就去了趟芳林苑。
在那呆了一个下午，手机开了静音，晚上回到宿舍才看到好几条未读消息。
都是向亦发来的。
内容是他这个月的月考成绩，以及英语试卷。
最后是一句：「姐姐，你看我有进步了吗？」
后面还附了个撒娇打滚的表情包，明摆着是来求表扬的，像个小孩似的。
吕思思笑了下，顺着他回了句中肯的表扬，而后又将就着他发过来的试卷，针对里面的错题发了讲解语音过去。
发完这些，她就关了手机去洗漱，之后向亦又回了些什么，她也没再关注。
不是没看到，而是刻意没去看。
因为吕思思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向亦的关心似乎已经超出正常邻家姐弟的范畴了。
起先她会以为这只是对向亦拥有不美好的成长经历，而生出的一种本能的怜爱。
但慢慢的，她发现并不完全是。
一段明确的关系里，倘若出现了一点不属于这个范畴的东西，那么这段关系就不再纯粹。
吕思思不傻，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种趋势再发展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上周末回来那天晚上她想了很多，利弊权衡之后发现，保持当前的关系状态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