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数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没关系，他们不跟你做朋友，我跟你做朋友。”
“我比你大,所以你要叫我哥。”
“好啊,那我们说好了，之后也要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
已经很久,没有再梦见过那时候的事了。
醒来的时候，窗外阳光正好。
冬天的阳光融融的,不刺眼,像是流体的质地，包裹在每个人身上，流淌进四肢百骸,懒洋洋的,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眼睛刚睁开就又眯了起来,适应了一下光线，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浅棕色的发丝在阳光的反射下呈现出金色的质地,五官轮廓分明深邃。
是带有一点攻击性的长相,但是每次看着自己的时候，那个眼神就会软化下来，看上去很温柔。
“你醒了？”
“嗯……”嗓音沙哑地不像话。
“几点了。”
“十二点。”
莫凡缓了几秒，猛地坐了起来:“十二点？！”
一直睡了三个小时？
“嗯,已经十二点了”
里希特笑得眼睛弯起来:“我们现在要去吃饭吗。”
“不是……咨询结束了？”
莫凡脑袋有点浆:“老师呢？”
“已经走了，”里希特说:“他说他还有事。”
“嗯……”莫凡迟疑道:“他有给你什么建议吗。”
“他让我先维持良好的生活作息，尽量多跟人沟通,如果下次再有情绪不稳定的情形可以继续过来找他。”
莫凡:“就这样？”
里希特点头:“嗯,就这样。”
莫凡若有所思:“嗯……”
如果老师都这么说的话,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等等！”
他突然反应过来了，眼睛圆睁:“这几个小时，你就一直在我旁边看我睡觉？”
里希特眨了眨眼，没说话，只是笑。
莫凡:“……”
你别一直笑啊，你好歹说句话啊！
“我只是看着而已，没做什么……”里希特低下头，语气有点委屈。
“我知道你不喜欢。”
他微微抬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这样也……不行吗？”
看到这人背后又开始飘小花花，莫凡面无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种「如果觉得这个人很可爱他就输了……」的感觉。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莫凡看了眼手机，有些惊讶。
“喂，老师？”
“小凡啊。”
对面声音和善:“抱歉上午有急事，就提早走了，没跟你说一声。”
“没……”莫凡有些受宠若惊:“谢谢您这么忙还能抽空来一趟。”
杨老师是业界资深的心理咨询师，也是他的授课老师，帮助了他很多，莫凡很尊敬他。
“那位叫里希特的同学是你的朋友？”
“啊……”
莫凡看了里希特一眼，点了点头:“是。”
杨老师温声道:“今天时间太紧了，又是第一次咨询，有些仓促，没来得及跟他好好聊聊。”
“他对我有很重的防备心理，也一直很抗拒有人对他的过去进行追问。”
“不过我给他做了一些测试，就他刚刚的表现来看，情绪稳定，思维敏捷，逻辑清晰，能跟人进行正常的交流，工作和学习也没有大的问题。”
对面顿了顿:“就是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害怕被人抛弃。”
“我问过他，他说他的父母已经都不在人世了，可能跟这一点有关。”
莫凡皱起眉，心沉了沉。
“就现在的信息，我还没办法下结论，需要继续观察，但是目前为止他的症状并不严重，还是能够正常的进行社会交往。”
“你跟我说他昨天情绪激动之下有暴力倾向，他说他当时是因为有人侮辱你，太生气了情绪有些失控。”
对面叹了声:“我不知道事情经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证明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很重。”
“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尝试多跟他沟通，多开导他。”
“可能在他心里，你的话，比我们这些心理咨询师的话要有用的多。”
莫凡微微一愣。
“老师……他这样的情况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吗？”
“可以。”
对面顿了顿:“但是现在有些心理医生也不太……嗯，改天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好一点的心理医生，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去见见，就是费用方面可能不是免费的。”
“嗯，我明白，谢谢老师。”
莫凡挂完电话，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
从刚才开始，一旁就有一股灼热的视线一直紧盯着他。
“怎么了。”
“你刚刚承认我们是朋友了！”
你耳朵怎么这么灵。
莫凡无奈:“那你想去看心理医生吗？”
“你希望我去我就去。”
莫凡看着他，眼神平静:“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去做？”
“嗯。”
答应地毫不犹豫，一点都不怕别人把他卖了……
莫凡有点怀疑，这真的是他老师说的「很严重的防备心理」？
“只要你开心，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心脏里好像有气泡翻滚，绷了好久面上才堪堪维持住平静。
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这人脸上才会有这种像是孩子一样的稚气。
能轻而易举地说出这种在外人看来一点都不可信的誓言。
就算心里清楚对方这种感情是不正常的，畸形的……
但是有些东西骗不了人。
比如心跳加速，比如脸上开始发烫。
肾上腺素飙升，多巴胺开始在脑中分泌。
他是学心理的。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是什么反应。
“如果我说，我希望你能离我远一点呢。”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秒针的声音咔哒咔哒地响着；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看上去，要哭了。
莫凡最招架不住别人这个样子，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别哭啊……”
因为他这个动作，里希特一下子怔住了，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耳朵慢慢变成了粉色，深棕的眸子浸泡在泪水里，明澈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