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的铃声响起时,于思缈下意识地瞥向了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桌上除了凌乱散落着的几本书以外,便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路嘉年的座位,一向如此。
不像别的人,课本、辅导书、试题册什么的,高高的垒起一摞。
东西堆积在课桌一角,远远望去竟是不能见到书堆后面主人的样貌,全叫那小山似的课本给遮了个完全。
但与简洁的桌面不同,路嘉年下面的抽屉就让人有些无法直视了。
杂七杂八的东西乱塞一通。
这几天发下来的试卷,全让薛源胡乱地卷成一团给塞了进去。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感觉抽屉下一秒就会爆炸掉,然后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会从里面涌出来。
已经五天了。
距离上周六去医院探望路嘉年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
于思缈单手支着脑袋,心不在焉地转着手中的笔。
关于那天的记忆,她现在还能清晰想起来的,也就是那个高挑修长的背影了。
对于自己最近的状态,于思缈觉得挺奇怪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到那天,想到那人,想到那句简简单单的“同学”。
甚至有的时候,她还会无意识地盯着他的座位开始发呆。
太奇怪了。
简直就像中了邪一样。
于思缈轻啧一声,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
视线随意地飘向窗外,却在看见某个身影时忽然顿住。
甚至还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路、路嘉年?”
有同样看到那个身影的人,结结巴巴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男生清瘦的肩覆着莫名变得宽大的校服外套,凌乱的黑发下是苍白的脸,薄薄的眼皮恹恹的半耷着,嘴唇微抿,难得地给人一种脆弱易碎的感觉。
听到有人叫他,他掀起眼皮很是随意地扫了一眼。
“干嘛?”
“没、没事……”
“搞什么啊。”路嘉年很是无语得啧了一声。
然后便径直地穿过正注视着他的人群,朝自己的位子走了过去。
“老邓让你回来上课了?”
薛源帮他拉开凳子,笑着调侃道。
“怎么可能。”路嘉年白了他一眼,“我只是过来拿点东西而已。”
“路嘉年。”
方程程从前面转过身来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
“嗯?怎么了?”
他弯腰摸了摸抽屉,从中掏出了几本花花绿绿的册子。
因着角度的缘故,薛源一低头就看见了封面上性感丰满的女体。
震惊之余他猛地睁大了双眼,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卧槽!”
“大惊小怪什么?”
路嘉年无语,头也没抬地把杂志收拢到一起:“你又不是没看过。”
薛源:“……”
不好意思。
这几本他还真没看过。
毕竟看日期,这都是最近新出来的。
“哦对了。”路嘉年收拾到一半,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半蹲在地上,微微向上仰着脖子,眼眸晶亮地注视着方程程,问道:
“程程,你刚刚是不是叫我?”
“有什么事吗?”
方程程迟疑了一会,摇摇头:“……没事。”
“就是想问问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程程。”路嘉年笑了起来,“本来就没多严重,都是他们乱传的。”
“你就吹吧。”薛源骂了一句,“也不知道当时痛得龇牙咧嘴的人是谁?”
“薛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的。”
“那可不行,我可不想当个木头帅哥。”
“……”
于思缈这组,虽然跟路嘉年他们只隔了一个过道,但还是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然而即使听不清楚,却也能看到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
还能看到好多人围了过去,待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聊天。
她状似不经意地向那边瞥去好几眼。
目光穿过密集的人群,落在路嘉年的身上,就像鸟雀一样一触即离。
“路嘉年,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不知道,可能再过一礼拜吧。”
“嘉年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们有多寂寞……”
“笑死!我在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快活啊?”
“上次的试卷老师答案没发,我就把我订正过的塞你桌板里了……”
“好兄弟,谢了啊!”
“你这几天在家都在干嘛啊?没事做的话就赶紧回来呗……”
“怎么可能?我的伤还没好呢!你休想害我!”
模糊的声音浮在空气里,初夏的阳光洒在桌子上。
窗外还隐隐约约有鸟雀清脆婉转的鸣叫声。
今天的天气仿佛格外的舒适。
于思缈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她拿起笔,低头看着试卷上工整的铅字,原本有了解题思路的大脑此刻却是一片空白。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之前的内容,但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懊恼与烦躁,反而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之意。
眼角余光瞥见路嘉年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准备离开了。
于思缈咬咬唇将手臂曲起,侧脸枕在臂弯里,面朝着写满文字的灰白墙壁。
之前还觉得刺眼的阳光,在穿过树梢又穿过窗户后,已经柔和了许多,映入眼底也只能让她微微眯起眼。
没过多久,上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尖锐刺耳的声音,即使夹杂在喧嚣的吵闹声中,也依旧那么地清晰。
于思缈安静地盯着透明到能反射出人像的玻璃窗,发散的瞳孔不知道在看哪里。
“安静安静!老师要来了。”
有人看到玻璃窗上出现的人影小声地提醒道,惊得原本还在吵闹的学生呼吸一窒,迅速地安静了下来。
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于思缈坐直了身子,翻开了本节课的课本。
在她移开目光的前一秒。
玻璃窗上的少年也刚好拐过拐角,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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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而过。
随着捅人事件的最终结果出来,关于它的热度就急速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