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丁状师已经将状词说完了一遍，大概的内容也就是，钱掌柜乃是一片好心，更是从府里运来了大量的粮食，以解决县中百姓粮价过高的困境，却没想到竟被人诬告。
慷慨陈词一番之后，钱掌柜不免一脸忧伤地说道：“乡亲们，我也是想要为了咱们县城略尽一份绵薄之力，可没想到竟是有那心怀鬼胎之人，诬告与我，还请青天大老爷为我平反冤屈。”
高知府点了点头，“钱掌柜从府里运送粮食一事，我也略有耳闻，奈何府中的粮食本就存量不足，再加上山高水远，运过来需要不少银钱，但钱掌柜的确一直坚持，难能可贵啊。”
这才不过刚刚开堂，到底风向如何，不用仔细品味也知道了个大概。
百姓们听了之后也是议论纷纷。
“别说这个钱掌柜卖的粮倒是也便宜啊。”
“便宜？你知道比往日的卖贵了四倍，难道还便宜？”
“可别的粮铺也卖五倍，难不成他不是最便宜的？”
“我可是听说了，拢山沟村里的粮，跟平日差不多，只是稍贵了几成而已。”
“那村里到底跟我们这不一样啊，你也不能去村里买粮吧。”
“你想买人家还不卖给你哩，其他村一概不卖，而且每日都是按照每户人家定额卖粮，只为了帮大家伙度过这一段粮灾。”
“哎哟，想得够周到的，这谁家这么卖的？”
“可不就是沈家。听说还有拢山沟村的一户谢家，听说过没见过。”
“那这钱掌柜，到底是不是好人？”
“咱们也不知道，继续往下看看呗。”
当然，各自的支持者也是有的，更多的百姓还是保持的观望的态度。
丁状师这边说完了之后，沈天沐便也将张蛟的情况重新阐述了一遍，更之前大致相同。
只不过事情的脉络重新理顺了一遍，“年初开始，钱掌柜故意在赌坊陷害张莽输钱，然后利用给他银子周转一事，要挟他往溪水之中投毒。导致丰天县三个村子几乎是颗粒无收，粮价疯狂上涨。张莽投毒一事被发现，又找人暗害了张莽。此事还不算完，当初与张莽合伙的黄大强想要离开拢山沟村，钱掌柜担心事迹败露，便买通了张蛟杀了黄大强，同时还嫁祸给我与我家兄长，如今张蛟可以作证，此事正是由钱掌柜在背后一手策划。”
“一派胡言，”高知府拍了两下桌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了身份，便正了正身子，“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回禀大人，张蛟便是人证。”
高知府看向张蛟，“沈天沐说的，可是真的？”
“大人，就是钱掌柜买通我，让我杀死黄大强，并且陷害给沈家兄弟！”
此话一出，人群之中又是掀起轩然大波。
高知县用力拍了两下桌子，他手下的几个衙役竟是冲到人群之中用棍子强行制止百姓们讨论。
“堂下再敢有人喧哗，与犯人同罪！”
百姓们也明白过来，这高知府跟余县令根本不同，余县令可从来都不会对百姓们动手，可这高知府一来，那就先是当头一棒。
于是人群之中，也不敢再多发出什么声音，一个个都是趁着脖子看着。
沈天沐的目光也沉了下来，这高知府明摆着偏袒钱掌柜，虽说一开始他早就料到，但没想到竟是这般明目张胆。
高知府看了看钱掌柜和丁状师，“你们有什么要说？”
丁状师先走了过来，“张蛟，你说钱掌柜买通你，可有什么证据？”
“他当面跟我说的，旁边没有其他人，如何还要什么证据，我就是证据。”
丁状师冷笑了一声，“既然没有别人，那也可能是你诬告，既然你先被人买通，又能返水，谁知道你会不会又是被什么人买通，故意陷害钱掌柜。”
他所指十分明显，甚至是看着沈天沐说出这些话的。
高知府也适合时宜地点了点头，“没错，你既然拿不出证据，便不能说是钱掌柜买通了你！”
“我家中有钱掌柜给我的银子，就藏在我的床下！”张蛟高声喊道。
高知府似乎早就知道他有此招，他看向余县令，“余县令，你派去搜的人，可曾搜到了什么银子？”
“不曾，大人。”余县令也是一脸的黑线。
沈天沐和金水萧当时忙着捉拿张蛟，等将人送回到了衙门，差人再折返张蛟家中时，却发现张蛟家中不知何时就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想也知道，有人害怕赃款被发现，所以提前拿走了。
高知府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张蛟，你家中并无赃款，你可曾有什么书面文字，能够证明钱掌柜买通了你？”
张蛟顿时哑口无言，他只能无助地看向沈天沐，然后摇了摇头。
这些不利的证据，沈天沐早就心中有数，否则他也不会冒着危险去闯钱府找账簿。
“既然没有证据，那状告自然是诬告，本官这就宣判！”
见高知府着急要宣判，沈天沐上前一步，“大人，草民还有其他证据。”
这话说得高知府的脸色明显就阴沉了许多，“沈天沐，我警告你，诬告可也是要量刑的，倘若你这次拿出来的证据不能够证明，那你就要挨上二十杀威棍！”
头一次听说拿不出证据就要挨打，百姓们再次议论起来。
即便是之前丁状师状告沈天沐的时候，他最后没拿出证据，也没见打了丁状师啊！
“安静！”
高知府这一声，便吓得百姓们不敢再说话。
他蔑视地看向沈天沐，“你这证据，还拿吗？”
“自然是要拿的。”沈天沐今日既然敢站在这里，就没想过半途而废。“我想请几个证人上堂作证。”
“张蛟自己亲口说，钱掌柜买通他的时候没有人在旁边，你请得什么证人？”
“证明钱掌柜趁着这次粮灾，力压县城之中的粮商们，自己谋得暴利。”
高知县的脸色由阴沉转为震怒，“此事与谋害一事无关！不准许你的证人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