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比赛是全国性质的，初期是团队赛，后期会转为个人赛。入围的各高校经历了线上联赛的淘汰筛选后，分别挑选了一批精锐，从全国各处赶过来参赛。
团队赛是以同台对擂抢分的形式进行的，参赛人员固定为七人，分列台上两侧，可以中途换人替补，因此会备上几名替补人员。池晏之前拒绝得极为干脆，田老师不得才将已经提交上去的表格内容更换，使他从正式成员变为替补。说是替补，其实就是个幌子——池晏不想上场，没有人可以勉强他上场。
然而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此刻这位站在台上的大少爷，气息沉得像凌晨四点被人砸门弄醒，浑身萦绕着低血糖引发的起床气。
他从上台开始到现在都是这样，神情由开始的隐忍变为愈发的不耐。坐收渔利的田老师表情轻松地捧着泡枸杞的水杯，坐在台下观战。
体育委员一眼瞄到观众席出现的阮绵和班长，微微一愣，用胳膊肘捅了捅身侧的学习委员，“那个……”
学习委员正梳起马尾缓解紧张，表情严肃道：“比完再说。”
体育委员：“……”
体育委员委屈地瘪瘪嘴，视线看向池晏。那人站在理实班的中心位置上，桌上摊开着计算稿纸，深色的钢笔顺着翻转的外侧骨节滑至掌心，流畅肆意。
“第十八道题。”机器提示音咔哒转动，从万千题库中随机抽选，下方观战的各校学生紧张地盯着页面，即使没有机会上场，笔下的计算仍然沙沙不停。
“咔。”屏幕上飞速弹出一串数字，阮绵还没细细琢磨这题目在考什么，就听到“嘀”的一声！
体育委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抢答键。
下一秒，他“噌”地转过脑袋，眼巴巴地看向中心位。
身侧的学习委员和其他几人鼻尖冒着汗，飞速辅助计算。
“978。”
站在中心位置的人出声道。
屏幕右上户城一中的数字往上弹了一格，阮绵旁边的班长拳头攥紧，喜上眉梢，“好！”
台上的体育委员神经骤然松开，长出一口气。
学习委员猛地转头，一巴掌肩背暴击，“是，让，你，按！但没让你按那么快！”要不是池晏算出来了，这题三十秒不作答，分就加对方那边了！
体育委员捂着脑袋，被女孩训得像小鸡仔，“我错了！别揪耳朵！诶诶诶——”
对面的闲城一中学生脸色都不太好，转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在商量对策。
临近中午，阮绵和班长赶过来已经是最后一场淘汰赛。阮绵看了两局莫名摸出了理实班的正常作答方式——一般都是体育委员光速抢按，然后其他人辅助作答，池晏作为主力来解决问题。
不一会儿就刷过去了七八道题。阮绵这个文科生的大脑对此答题速度极为消化不良，目瞪口呆。题目都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眼前白光一闪，忽然得分。
阮绵指着体育委员，迟疑道，“难道他是上台……”
班长认真点头，“他运动神经比较发达，田老师安排专门上去按键的。”
阮绵：“……”
前一排的田老师毫无愧疚地喝着他的枸杞泡水。
各校的学生要统一着装，户城一中的着装是昨天发的，白色衬衫深灰色领带，看起来比黑白色搭配要青春许多。班长昨日换上了制服，快乐地在阮绵面前展示了许久，像只马上要上战场的小斗士。
制服本就是加强气势和集体感的，对荣誉再不上心的人，面对这种统一制服加集体作战的场面，也会随之紧张起来。闲城一中经过前面的好几轮对擂厮杀到现在，早就紧张得汗水蒙了后背，脑袋强行绷住注意力和神经。而户城一中的队伍其他位置也换了两波人，只有体育委员、学习委员和池晏没下台过。
“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班长小声嘀咕道：“池晏到底签了什么卖身契，竟然愿意答应田老师做领队。”
阮绵皱眉道：“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话常常听不到，说坏话就像有心电感应。台上的池晏如有感知地看向这边，视线冷冷的，看得阮绵一哆嗦，直往班长旁边缩。
小气鬼喝凉水！阮绵捂着小狗耳朵，闷闷地心想。
池晏的视线只停留了一瞬，却引得后排传来“咔擦”拍照声和激动捂住嘴的声音，“那个还挺好看的——！”
“靠！难得看一次比赛，挖到帅哥了！”
阮绵茫然地往后看，发现几个女孩脸颊泛红地捧着脸，嘴里嘀嘀咕咕着自己听不懂的，间或夹杂着一声惊叹。
“那是户城一中的吧？”女孩小声道。
“看制服是的，但没系领带。”
“我靠……真的越看越帅，刚才镜头扫到，毫无死角。”
……
阮绵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视线装作不经意地移回台上。大屏幕的分镜头直播着参赛者的投影稿纸和脸上神情，或紧张或脸蛋涨红，唯独扫过池晏的时候，会看得人心尖一颤，连带着一个机位专门跟着他转。
——没有一个比赛会放弃颜值和学霸这种双重噱头。观看直播人数噌噌噌直线上升，或许在其他学校论坛里，会同时冒出多个讨论帖。
本就是中心位置，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他偏偏又神色淡淡的，没有别人尴尬窘迫的样子，仿佛天生就适合在聚光灯下。
尤其是垂眸在纸上演算时，轮廓显得清冷而俊美。
没系领带的松散领口露出了修长的颈子曲线，池晏身高腿长，站在人群中宛如鹤立鸡群。柔软的发顶笼着光晕，衬得他面容素白，睫毛沾到了细碎的光，随着掀起的动作，轻颤地坠入深如水墨的眸子里。
他似乎从来不会被任何事情干扰情绪，永远冷漠而居高临下。
如同无法攀上的山岭，高不可触。
不知何时开始，阮绵看得愣了神，思绪裹着一团浆糊，随对方手里深色的钢笔身滑过指骨，落至指尖被挑开转动写字。
悠长而肆意地让笔迹钻入心底。
“我的妈呀！太牛了！”
阮绵被班长声音惊醒，待反应过来时脸颊猛然发烫，惊慌失措地收敛视线。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弄得椅背“咔啦咔啦”。
靠！这张脸明明早就看习惯了，怎么还——
阮绵脑内冒出了“色欲熏心”四个字，和之前池晏点出的“好色”两个字混搅在一起，搅得他脑内更乱。手掌随之捂住了脸，阮绵像只羞愤欲死的小狗，酸软的双腿夹紧了短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