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韵雅看了眼阮绵的脸色，“你昨晚出去偷鸡了？”萎靡不振，眼睛下面泛着青色，脸色苍白，也不知道昨晚干了什么。
阮绵有气无力道：“我就是单纯没睡好……没事，不用管我。”
杨韵雅眯着眼打量了下她，摇摇头端着餐盘走了。
好半天终于排到了自己，食堂大妈的勺子在阮绵面前挥舞得虎虎生威，“同学啊，菜都弄好了，刷卡刷快点！后面人还排着呢！”
阮绵哎哎地应了一声，第三次翻自己的兜。
上衣的口袋翻完了，没有，裤子的口袋翻完了，还没有。
完了，该不是丢了吧。
阮绵看了眼身后似乎没排着什么熟人，于是弯腰透过窗口对着食堂大妈笑道：“阿姨你等我两秒，卡似乎没带，我去借个卡，马上就来。”
食堂大妈看她长得乖，笑得又让人舒服，遂点头道：“那你快点来，我先刷后面的。”
“好嘞，谢谢！”
阮绵在人群中略略搜寻了片刻，找到了坐在靠窗的杨韵雅，三两步走过去，敲了敲桌子，“一卡通借我用下，我卡没带。”
杨韵雅叼着鸡腿，含含糊糊道：“容哀家找一下，哀家刚才放到包里去了。”
阮绵：“行，我等会儿把钱打给你。”
杨韵雅边掏包边抬眼道：“这次不用了，昨天那事我还欠你人情呢，就当请你吃饭了补偿——”她视线突然停在了某处，眯起眼奇道：“咦，池晏怎么来了？”
阮绵啊了一声，一头雾水地转过去。
气质清冷，眉目英俊，身形高挑挺直。站在嘈杂的人群中仿佛自带隔音气场，路过每一处，那一处原本东倒西歪坐着吃饭唠嗑的都不由自主地噤声，只敢用余光悄咪咪地看两眼。
不是她的好竹马还能是谁？
阮绵小声道：“不是来找我的吧……”
杨韵雅小声道：“不找你还能找谁……不过他不是喜静、从来都在学生会的休息室吃中饭吗？怎么今天突然来了。”
阮绵：“……”
阮绵在那人走到眼前时，视线略低了几厘米，只能看到那人整洁的白衬衫上胸口处的第二粒扣子，手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摆。
昨天傍晚的事情她都不敢细想，今天早上在车上睡觉的时候，梦里又是那股檀香味，弄得他心口像是放着几个小石子，随着时不时冒出来的心烦意乱在心口上滚来滚去，滚得她眉头紧锁，烦得不行。
快到站时，司机惯例的刹车把阮绵刹醒了，稀里糊涂地扒着栏杆回了半天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在车上睡着了，微微侧头一看，池晏在她身后的位置好端端坐着，神情淡漠，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阮绵昨天突然翻阳台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魏无美昨晚没睡好是因为谁。
阮绵不由得有些烦躁自己的状态。
另一方完全无动于衷，毫不受影响，自己却从昨日开始就反常得不行，活像是被鬼附了身。
明明青梅竹马，认识这么久了，对方的各种小习惯都一清二楚，但是感官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连池晏今天衣角有些没掖平都注意到了。
按理说阮绵平日里不是这样，她连自己衣服翘不翘、有没有系好扣子都不甚关注，更不会有心思去看别人的。
但是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那个没掖平的衣角上了，甚至还想伸手去帮池晏捋一捋。
所幸池晏看了她一眼，示意下车，阮绵才讪讪地缩回伸了一半的手，抢在池晏前面灰溜溜地下了车，又在下车后随口一句“想起来有事”就不等后面的人回复，快步离开了。
现在这人站在他身前，气息极近，整个二食堂又像是被按了降音键，阮绵总是能感觉到身前背后各个角度传来的窃窃私语和好奇的注视。
阮绵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她说完以后觉得很不对。
怎么那么像被……捉奸啊！
似乎杨韵雅也感觉气氛有点不妙。
阮绵一转头，发现她端着盘子往旁边移了一个桌子，离他们俩远了点。
阮绵：“……”
杨韵雅叼着鸡腿，眼观鼻鼻观心，一副“鸡腿真好吃谁都别打扰我吃鸡腿”的表情。
这时，又低又磁的声线在她上方响起。
“你的卡，丢在座位上了。”
阮绵一愣。
池晏又道：“你今早走太快了，没来得及给你。”
同时递过来一张卡，虚虚地夹在食指和拇指之间。
阮绵讷讷地接过，嘴唇动了动，挤了半天挤出来一句：“谢谢。”
她顿了顿，强撑起一股气势，又道：“对了，我……我这两天就不跟你一起坐车上下学了，刚开学，部门要忙得事有点多，你早上也不用叫我起床了，我可能会早去。”
池晏沉默了两秒，“嗯。”
阮绵胶着的视线快把眼前的扣子盯烂了，她攥着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心虚，最后道了一声“结账去了”,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蹿得飞快。
池晏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阮绵举着卡挤进人堆里。
半晌，似乎感觉到杨韵雅好奇打量的视线，池晏转头，向她略一颔首示意，转身离开了。
阮绵端着盘子像是做一样巡视了一圈，才坐到她对面，两腿一伸，长舒一ロ气。
杨韵雅实在是憋不住了：“你们俩怎么回事？我和所有在食堂吃饭的群众都像是被卷进了奇怪的家庭伦理案件，你们能不能放过吃瓜群众？啊？能不能？”
阮绵一挑眉：“什么家庭伦理案件，能不能别说些有的没的。”
“……”杨韵雅比划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一靠近你们，就觉得有种奇怪的气场把我给隔绝开了。其实之前也没有这样……”她压低了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阮绵漫不经心地拨了拨米饭，“能发生什么事，好得很啊。就是按你说的，想要摆脱磁场，先和他保持距离啊。”
杨韵雅皱着眉回想了片刻：“怎么保持的？”
阮绵：“你不也听到了……这几天不去烦他，游乐园的事之后再说吧，先把周一到周五过掉再说。”
杨韵雅哦了一声，吃了两口菜，似乎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道：“你知道池晏上我们学校论坛热搜了吗？”
阮绵抬眼：“啊？”
杨韵雅将阮绵的手机从他手上拿下来，滑了两下界面，染得鲜红的指甲戳了戳屏幕：“《今天在学生会活动区看到一个冰山帅哥，有图球科普》、《戳进来看图，这是户大校草？》、《学生会怎么颜值这么高，我都想进去了》……”
杨韵雅点进去第一条，池晏的侧脸照出现在一楼。
鼻梁高挺，侧脸轮廓堪称完美，目光淡然，似乎在盯着某一处。
阮绵：“……去年不也来了这么一波吗？去年还有我的帖呢，新人总是爱折腾。”
杨韵雅啧啧道：“可惜你今天大半天都呆在布偶装里咯。”
阮绵：“怪谁？”
杨韵雅自知理亏：“怪孙廖怪孙廖。＂
阮绵直直地盯着手机界面上地照片看了两眼，往下滑拉几层。
她突然道：“池晏挺受欢迎啊，这么多层。”
杨韵雅看了一眼，语气理所当然道：“是啊，你才知道？你家竹马冷是冷了点，可是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那种冰冰冷冷的气质，而且……”她拖长了音，“他不是还没女朋友吗？估计这段时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小姑娘数量又要暴增了。”
阮绵愣了愣，笑道：“那是因为我不在，如果我在——”
在什么？
她一下子顿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了想，突然觉得池晏怎么样，跟自己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都是成年人了，万一真被哪个小姑娘追上了，凑成一对，也挺正常。
再说了，池晏那人，虽然古板了些，但是细心得要命，什么事情都能打理得妥妥帖帖的。
……也值得去找一个很好的人。
阮绵扒了扒菜，将张口欲出的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又给憋了回去。
阮绵看了眼手机时间，下午六点多。
今天课结束得早，池晏应该早就走了。
户大里主要都是住校的学生，现在赶上饭点，校门口人也不多。
阮绵沿着小路往车站走，盘算了下，还有十分钟就可以赶上下一班车。
小路窄得很，绿茵茵一片，偶有光亮从参差的树木、遮天的绿叶中漏了出来，但还是遮蔽了不少热度。
这片地方偶尔还会有谈恋爱的学生搂搂抱抱，小声说着情话。
阮绵之前每次和池晏走过去，都是一脸兴味地挑眉打量着各个小情侣，时不时还跟池晏点评几句。
那人总是默默地听着，倒也不多话。
突然，树丛间动了动，细微的声响吸引了阮绵的注意。
阮绵习以为常地走上前，一边自言自语道：“又来了，这次是兔子，还是猫啊。”
似乎她和池晏总是会在各种场合碰到一些流浪或者单纯走失的小动物，老天一副一定要他两养的样子，但是阮绵总是用各种方式帮那些小动物找着下家。
——她养活自己就很不容易了，养小动物还是算了吧。
阮绵笑着拨开树丛，“出来出来，给我看看这次是什么？”
猝不及防间和瞪得极大的狗眼对上了视线。
阮绵脸色登时煞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