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
清城的古镇灯火绵延，一条小河从镇中穿过。河上小船摇曳，烛火点点，船上的人在拉二胡，悠扬婉转。
许鹿步行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中。
身边的游客，皆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她忍不住想象，如果陈念沂只是一个普通人，而非公众人物，此刻，他们也能并肩同行吧。
不过，他那么惹眼，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大概也会引人注目。
古镇有东西两条街，东街卖稀奇玩意，西街卖本地特产。
许鹿先去了西街。按照陈念沂的嘱托，挑了许多小镇独有的特产美食。
他同事应该挺多的？
她想了想，又多拿了些。
用他的卡结账后，许鹿才发现东西很重，她后悔买太早了，拎着逛街，有点要命。
于是和老板商量了下，暂时将东西寄放在此处，离开时再回来取。
出了特产店，旁边是一家卖古镇文化衫的服饰店。
大概是为了吸引人，最外面摆着一双情侣衫，上面分别印着“赚钱养家”，“貌美如花”几个大字。
有年轻情侣被吸引过去，女生古灵精怪，拿着衣服在男生身上比划，男生虽一脸嫌弃，还是乖乖掏钱付款。
许鹿忽然想起榕大的那几年，她性子也吵，一天会被陈念沂嫌弃个八百遍。
这么多年了，那些场景，细节，他的笑，他的不耐烦，他的揶揄，她仍然记得一清二楚。
在文化衫店里逛了一圈。
许鹿挑了两件中规中矩的黑色t恤，一件后背处印着简笔画的河，一件则印着古镇特有的屋檐。
结账时，她拿出自己的卡，想了想，又收回去，重新换了陈念沂给的卡。
古镇不大，两条街很快便逛完了。
许鹿返回刚才的特产店取东西，却见店门口围了一群人，拿着摄像机，似乎是什么节目在取景。
她也没在意，问老板要了东西，道了谢，便从人群后面离开，却因外貌和气质实在突出，被门口拿着话筒的外景主持人给逮住了。
“这位美女，你是来清城旅游的吗？”许鹿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将话筒递到她面前了。
“不是。”许鹿想了想，“我来探亲，顺道逛逛。”
“这样啊~”主持人见她没有抗拒，便继续问道，“那你逛了之后，觉得这座城市怎么样？”
“很好。”
许鹿答完，又觉得太敷衍了，补充了两句，“风景宜人，气候舒服，人也热情。”
主持人见她落落大方，长相又不逊于明星，像是挖到了宝似的，追着连问了几个问题。
最后，瞥见她手中的袋子，好奇打探，“这是你在古镇买的纪念品吗？”
“是的。”
“可以给我们展示看看吗？”主持人兴奋道，“我想，观众应该也很好奇，这么多琳琅满目的纪念品，究竟是哪些入了你的眼。”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见好几台摄像机都对着她，许鹿不好拒绝，便点了头。
主持人先看到那堆特产，各种类型的牛肉，像是在意料之中，他脸上风波不动，笑得公事公办。
接着，又看见了两件纯黑色的t恤，一大一小，显然是情侣款。
没什么特色。
主持人略显失望。
但下一刻，衣服在他手中翻了下，他顿时两眼放光，发出一声“哇哦”，然后将衣服展示在镜头前。
“没想到这位文静的美女姐姐，还挺有情趣的。”
情趣？
许鹿一怔，将衣服拿过来，瞄了眼t恤后背。
霎时间，被冻住了。
她买的明明是另外两件
难道是老板给她装错了？
再抬头时，便在一众笑闹声中，看见了被工作人员围着的一个挺拔身影。
四目相对。陈念沂盯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他怎么会在这里？
许鹿心头猛跳了下，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接着，她又听主持人在那边，绘声绘色道：“这位小姐姐的男朋友，如果您看到本期节目的话，那么赚钱养家的压力，就给到你那边了。”
许鹿有点窘迫，忍不住朝陈念沂的方向望过去，那人正望着他，笑得不善，笑得一脸阴谋。
摄影组的人在这里取完景，又朝下一个景点赶去了。
许鹿却被热情跟过去的人潮挤了下，险些没站稳。
一旁，有人扶住了她。
“谢——”字还没出口，那人就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先走了，毕竟，我还要赚钱养家。”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许鹿抬眸，果然看见陈念沂正玩味地看着自己。她抽出手，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那你加油喔。”
对方笑意更深地瞄了她一眼，这才离开。
人走后，许鹿收拾着手头的t恤，便看见一个高挑靓丽的女生跟上了陈念沂的脚步。
是顾霓。
对方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她。行为十分刻意，但眸中仅带着些好奇，并没有敌意。
许鹿承接着她的打量，眼神亦是无波无澜。
其实，每当面对这样的场景，她心底便会产生本能的抵触，但理性告诉她，这就是陈念沂的工作。
只要他还是个公众人物，这种情况就不可避免。之前的赵琦越，现在的顾霓，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
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自己隔离在他的工作之外。
舞台上的陈念沂是听众的，是粉丝的。而私底下的陈念沂，才是她的。
也正因如此，她才没答应去室内的录制现场。
曲终人散，一切归于平静。
直到摄制组那群人渐行渐远，许鹿才收回了视线。正要离开，却被一个表情古怪的女孩挡了路。
“小姐姐——”女孩羞涩开口，眼睛瞄着她的左手，“刚陈念沂是不是握了你的手？”
许鹿不明所以。
“那个，我能不能也和你握握手，就他刚才握过的那只。”女孩视线定在她手腕上，仿佛那是什么香饽饽。
“”
许鹿静了两秒，温声道，“抱歉，我有洁癖。”
有些东西可以分享，但有些不行，虽然那人刚刚才揶揄了她。
女孩失望地“哦”了声，也没说什么，乐呵呵地朝着摄影组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