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瑶规规矩矩放下了手，她已经不想着吐槽和辩解了，总归她是心魔，不能用以前的身份和想法固化自己。
她不露声色地转移话题：“可是我在楚小姐的身体里也找不到她的存在，你能用那个法术搜下她的身体吗？”
谢玉淮没有多想应了下来，正当他伸出手准备在楚兮瑶的胸口比划的时候，忽然反应了过来，他如同被烫到了一般赶紧收回了手。
“怎么了？”楚兮瑶脑子抽了也没反应过来。
谢玉淮自认为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来画。”
？？？
楚兮瑶瞪圆了双眼：“为什么呀？”
谢玉淮嘴角动了动，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反问道：“为什么，不？”
“因为我不会。”楚兮瑶诚实地答道，“你不是画得很好么？这个咒术真的好复杂，我看了好几遍都记不住，你很有天赋一学就会，我不像你，所以还是你来画。”
谢玉淮沉默了。
他之前还以为心魔是个乐于修炼的，毕竟谢家的符文她已经学了一大半，还时不时指导自己。怎么今天她反而知难而退了？
“正因为不会，才要学。”谢玉淮的神情微冷，语气严肃地说道。
楚兮瑶抿了抿嘴。
真的是离了个大谱，旁人都是避着心魔修炼，谢玉淮还拉着心魔一起修炼。他是真的相信自己不会占他的身体啊。
楚兮瑶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谢玉淮如此相信她，那她也不好拒绝，那就努力努力争口气。
谢玉淮一笔一划在楚兮瑶面前演示，他的手指修长，动作由慢到快，简单的动作做得干脆灵活，到了一个步骤多且复杂的环节还特意停下来等她。
相比之下楚兮瑶学得生涩僵硬。
楚兮瑶不禁叹口气，她之前学谢家符文的时候都是趁着谢玉淮睡着了偷偷修炼，等谢玉淮醒了再指导他，为的就是在谢玉淮面前树立自己轻松应付的人设，没想到今天一秒破功，将她打回原形。
“你平时”谢玉淮的话才出口就觉得不妥，于是他改口道，“这个咒术的确有点难度，我也是学了好几遍，你先试着分解它。”
知道谢玉淮是安慰自己，楚兮瑶只得点点头。
总归目前两个人都有实体，楚兮瑶上手不算特别慢，她磕磕绊绊练完了一遍之后却见谢玉淮在正厅的东侧书桌上写着什么。她走近一看，才发现谢玉淮竟将搜神咒整个步骤都一笔一笔分解画在了纸上，甚至在每一笔的旁边还标注了小箭头。
“你按照这个试试，说不定会好一些。”谢玉淮音色渐柔。
楚兮瑶忍不住对谢玉淮比了一个大拇指。
谢玉淮想得有够周到的，自己勉强画完搜神咒不代表可以施法成功，如今有了这幅画，她便可以直接对照着上面施法了。
楚兮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嘻嘻了一下夸赞道：“你真聪明！”
第一次施法的时候，楚兮瑶可以完整地画出搜神咒，但却只能放出一缕神识，神识似乎非常不情不愿地从她的身体里冒出来，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又缩回到她的身体里。
楚兮瑶：“”
谢玉淮：“没事，再试一次。”
楚兮瑶尴尬地点了点头，然后再试第二次。第二次她放出了三缕神识，神识同样在周围绕了一圈后再次回到了身体里。
楚兮瑶觉得丢人，准备再试第三次。可正当她伸手准备画符的时候，谢玉淮却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
“不用再试了。”他眉头紧蹙，说道。
楚兮瑶脸微微涨红，不自觉低了低头
是不是谢玉淮觉得她太笨了，已经看不下去了？
“没有再试下去的必要了。”谢玉淮松开了手。
果然——！！！
楚兮瑶眸子的溢彩逐渐黯淡下去。
“一次是偶然，两次就不是意外了。”谢玉淮十分笃定地说道。
还是让谢玉淮发现自己学咒术很吃力了。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没用？会不会再也不需要自己了？
“楚小姐的中枢魄灵应该是回到了身体里。”
谢玉淮会不会趁机
等等！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楚兮瑶猛然抬起头，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谢玉淮的话，然后十分惊喜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楚小姐其实已经完整地在身体里了？”
谢玉淮点点头，同她解释道：“搜神咒不同于其他符咒有强弱之分，一旦开启便生效，你两次施法神识最后都归位于身体里，那便有足够理由说明，神识搜寻到魄灵的位置就是在你的身体里。”
楚兮瑶觉得很神奇却又不可思议：“可是，我真的感觉不到楚小姐的存在。而且楚小姐都回来了为什么还要躲起来？她肯定看得到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
谢玉淮沉思了一会儿，眯着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出神地看着空气中跳跃的灰尘，片刻后才开口：“楚小姐的想法我不得而知。至于你说得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我想你是我的心魔，于这具身体来说是外来者，她倘若真的不想让别人发现，那你便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至于你说她看得到你我的行为决定，我倒是认为这算不上一件坏事。她毕竟是茯沅城的楚小姐，地位名气皆很重要，而且楚恒天一死，接下来的举措关乎她接手茯沅城能不能服众。倘若她当真认为你的行为不妥，反对你的做法的话，理应早就会出来。”
其实谢玉淮也不能保证自己所说是不是真，但这是他思考良久唯一一个可以解释得通的理由。
楚兮瑶听了谢玉淮的话也跟着默了很久。
谢玉淮看似很执拗，但实际上都是为了掩盖自己敏感自卑的性子。刚刚那段话已经是他这么多年以来说得比较多的主见了，见心魔没什么反应，他心底不免有些局促。
然而下一秒又见楚兮瑶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她整个人的身子瞬间松懈了下来。
楚兮瑶又一次凑到谢玉淮的身边，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胸口，语气里满是欢愉：“你说得很有道理哎！楚小姐的这个身份和地位就决定了她需要维护自己的形象！我刚刚特意等了许久，楚小姐没有出现。所以我现在非常肯定，我们的决定没有错！而且我十分怀疑，楚小姐就是指望着你我将茯沅城打点好，她可能就是胆小又懒！”
原来她刚刚不说话是在等楚小姐。
谢玉淮紧绷的胸口也因为楚兮瑶的话放松下来，方才积压在胸口的负面情绪瞬间一扫而空，甚至他还有一些激动。
他想，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心魔都深信不疑并付之于实践，他在不知不觉中被心魔感染鼓励。
“我想楚小姐并非懒惰，大抵是她一直被楚恒天囚禁在西厢院，平日里很少了解到茯沅城的情况，所以才想看看我们如何行事的。而且你我行为不妥，还有凌雪道君在先劝阻。”谢玉淮的胸口微微升温，不免又多说了两句。
楚兮瑶非常捧场地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一会儿，她古灵精怪的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个偏锋的问题：“心魔本质是灵体，那你说我刚刚使用搜神咒放出来的那几缕神识，是楚小姐的还是我的？”
谢玉淮愣在原地，眼神里出现了片刻的茫然，哑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