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漂亮哥哥怎么了?他怎么了?你说话,你说话啊!你们不是去救人的吗?怎么会让他死呢!你们去救的什么人啊!”
芳华阁中,一向与杨宇交好的秦同裳一反常态,对他拳打脚踢,而杨宇也只是默默忍受,一言不发。
眼泪滴滴落在地上,杨宇的视线始终没有从侧塌上花木云的尸体离开。此刻,那里躺着的是自己的将军,如果有可能,他宁可死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个文武全才的将军。
“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保护好他!你不是他的副将吗?你不是副将吗!”
秦同裳跪坐在侧塌下的木凳上,她紧紧握着花木云冰凉入骨的手,不住的搓着,可是不论她怎么搓,那双手,都没有丝毫温热的迹象。
“漂亮哥哥,我是裳儿啊,漂亮哥哥!”
从怀中掏出木玄空精致的补药,秦同裳掰着他的嘴往里塞,可是那药却怎么也不能被咽下去,她只要一塞进去,就会原封不动的从嘴角滚落出来,急得她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个不停。
“漂亮哥哥你听话,咽下去,这是救命的,你咽下去,你咽下去呀!咽呀!咽下去!裳儿求你了,咽下去!咽下去呀!”
站在一旁的七星看着秦同裳的举动,再也忍不住,七尺高的汉子,整齐的跪在地上,都哭出声音来。
“裳儿!”
“空哥哥,你看,你看他不吃药,他不乖!你帮我,咱们把药给他喂进去,这是救命的呀!”
秦同裳拽着木玄空的衣襟,可是这一次木玄空却没有任她胡为,而是心疼的扶开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谁让你摇头的,谁让的!”
秦同裳自然知道木玄空摇头的意思,从见到漂亮哥哥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花哥哥出事了,可是,可是木玄空医术了的,他救了那么多垂死的人,他的药也是神丹妙药,既然他被称为神医,他又怎么会救不了漂亮哥哥呢!
“裳儿,救命的药,是给垂死之人的,可他……”
“他怎么了?你说你说呀!”
“裳儿,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你为什么不肯面对现实!花木云死了,他死了!”
“你骗人,他不会死的!漂亮哥哥还说会带我去看最漂亮的野花呢!你骗人!我知道了,你就是吃醋,你故意骗我的!你说,你是骗我的,你说呀!”
秦同裳挣扎着、捶打着木玄空的胸口,余光中瞥见杨宇的脚向前挪动,连忙转身扑向花木云的尸体,狠狠的瞪着在场的所有人,发出如野狼对外来侵入者一般的阴狠警告。
“谁敢动我的漂亮哥哥,我就杀了他!”
她拉过棉被,轻轻的为他盖好,小心翼翼地掖了掖被角,仍旧不肯放弃的把药丸一遍遍的塞进他的口中。
“漂亮哥哥,你不会丢下嫂嫂的,你不是最疼她了吗?你醒醒,嫂嫂现在昏迷不醒,你怎么忍心丢下她呀!”
“裳儿。”
抬起头来,秦同裳朦胧的视线中是木玄空担忧的神色,她咧着嘴,扯出一抹笑来,眼泪却滚滚而落。她不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那个人中龙凤的漂亮哥哥会就这样的离开,他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他关心所有人,体恤所有人,这样一个水晶心肝的人又怎么忍心让别人为他担心落泪呢!
他明明是那么仁善的人啊,是断不会如此的!可是,他为什么不醒过来呢,为什么?他是不是累了?他是不是在睡觉?没有人给她答案,也没有人能给她一个她愿意相信的答案,木玄空立在旁边,只能听着她一遍遍的喃喃着:
“漂亮哥哥……”
“漂亮哥哥……”
天色蒙蒙亮起,下了几日大雨的天边终于泛起了鱼肚白,昏暗的天际血染一般的橘红一片。平川城外的战场上,尸横遍野,血腥冲天。
秦同泽率领着大军与赶来汇合的孟洵大军,一同浩浩荡荡的入了城。魏国的百姓眼看着敌军而至,却无力反击,只能跪在道路两旁,以示恭顺,乞求敌军不要杀害无辜。
起义军入了城,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千秋府,孟洵看着入目的艳红色,如针一般扎眼,气呼呼的命人将红绸全部扯下来。
利落的下了马,孟洵直奔朝华阁,他喃喃自语的念着旁人听不懂的话,只是当他冲进了阁内,看到张氏那边张恒的灵位时,还是愣住了。
“魏国镇远将军张恒之灵位,镇远将军,魏国镇远……魏国……”孟洵猛地回头,扯着笑容,哽咽道,“怀山,怀山你看,魏国的镇远将军与张恒那个死鬼,重名重姓了,你说巧不巧啊?”
“小洵。”
“怀山,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张恒呢?张恒?”孟洵粗鲁的擦去眼泪,咬紧嘴唇,快步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叫,“张恒,你个老东西给老子滚出来!张恒!张恒!你个老不死的还不死出来见我!张恒!你要躲到什么时候!赶紧滚出来!老子叫你呢!你是不是聋了!”
那一日,雨后晴朗,天色如绸缎一般,蓝的让人移不开眼。
平川城内,起义军正在打扫战场,筹备今后的大计,但让人疑惑的是,起义军的副帅孟洵,像发了疯一样满城奔跑,他一边跑还一边喊“张恒”的名字,而且他逢人就问是否见到了一个叫张恒的黑脸男人。
说来也奇怪,这个叫孟洵的怪人,身后也跟着一个男人,只是这个男人从不言语,只是跟在他的身后,眼眶红红的,时不时落下泪来。
平川城将军府内,千秋一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她的口中却始终喃喃唤着花木云的名字,秦同袍与木玄空想尽了办法也没有将她唤醒,更为让人揪心的是,她的满头乌发,随着黄昏的到来,竟然尽数变成了白色。
“一儿如何了?”
快马赶回来的蔺桡进城后,不顾的褪去周身血迹的衣衫,匆匆见了蔺山之后便直奔芳华阁,他很担心这个徒弟的状况,毕竟花木云对于她来说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同袍,一儿呢?”
“在这。”
秦同袍的声音嘶哑,腹部裹着白色的棉布,只是因为他拒绝休息、拒绝换药,伤口已经渗出血来。
蔺桡拍了拍他的肩,不可思议的看着床上那个满头银发、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子,身子踉跄一下,险些栽了个跟头。
“这是……”
“一夜白头,回天无力。”
双目无神,眼神却未从千秋一脸上移开,从确认花木云已死的那一刻,秦同袍就知道他的小千被折了半条命,后来断断续续的听说千秋府满门被灭,张恒死在她面前后,一副本就凉透了的心肝,再无任何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