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结果，在十二岁生日当天做了一家三口去逛动物园的梦。
糟透了，源冬一无言看着正对的天花板。
仿佛双亲左右牵住自己双手的触感还在，正月的最后一天，自己的生日诶，不管是佛祖还是圣子，在这样重要的日子就别让她咀嚼家庭记忆了。
刷牙时她又瞥了眼毫无反应的手机，一边觉得瞻前顾后什么都不说的自己很没用，一边又认为她想太多了。这种性格可不讨人喜欢哦，猛地拍了拍刚洗完的脸，冬一看着镜子里滴水的脸，告诫自己放低要求。
也没有特别想要出门的想法，生日礼物在前几天和同学见面时有收到。她给远在异国的母亲回复简讯后看向窗外，天气称不上好，不知是否因为时间尚早，天幕大半还黑黢黢的。干脆去赶卖场开业促销好了，她给自己找了个事做，终于起身换上外套，结果出门的瞬间就被吓得脱口而出：“万次郎？！”
她诧异地看了看对方，又确认似的看看天色，无疑是与对方几乎无缘的清晨啊，“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她不确定问。
“六点半。”
“你在这儿干什么啊？”
虽然很不爽，佐野万次郎的眼神像是在看傻瓜，他重心换了只脚说：“生日快乐。”
一时间沉默的人换成了冬一，她真的没有想到对方能记得自己的生日，毕竟往年她也只是提前几周含糊提议两人去哪里逛逛再吃个晚饭而已。
冬一的表情像是凝固在脸上，反而逗到万次郎，他笑得冬一生怕吵到邻居而被骂，所幸万次郎笑着不忘拍了拍自己踏板车的后座，“上来。”
“要去哪里吗？”她还没回神，所以问的问题也很蠢，“你记得我生日啊……”
说着，一脚深一脚浅跨坐在万次郎身后，双手很习惯性环上他的腰，虽然难以界定此时的心情但冬一觉得难以自持趴伏在他背上，沉溺在单方面的快乐里，完全忘记询问目的地在哪里。
嘿嘿，反正就是，难以抑制自己的笑容，万次郎的后颈时不时被冬一的碎发掠到，有点痒痒的，本想转头缓解下但刚巧撞上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只能装作无事将视线转向远处。冬日的寒气还未消退，而日光刚刚浮出，背上不属于自己的重量带来了温度。
源冬一本以为自己的快乐能够持续更长时间，可当万次郎的车渐渐减速并停下时，她却坐在上面不打算下去了，冬一看了看万次郎，又看看园区入口，少有的在他面前露出难色，“一定要进去吗？”
“不喜欢动物园吗？”他有点好奇问。
究竟是讲实话比较丢人，还是装作无事进去然后获得最悲惨生日体验比较丢人呢？她嗫嚅着还在思考要找个什么类型的借口才好，佐野万次郎就帮她做出了决定。
“诶？”踏板车再次发动时根本不需要暖机，微微颤动的车体下陷，佐野万次郎调转车头往上野公园北面骑行，两处相距不愿，他指着国立西洋美术馆说：“没关系，我也买了这里的票。”
源冬一没听出这句话里隐藏的内容，实际上佐野万次郎昨天提前预定了上野几家景点的门票。
或许对于冬一而言，和万次郎一起踏入上野动物园还为时甚早，她本以为自己足够成熟，可在动物园前退却的也是自己。是不是给万次郎添麻烦了，会不会以后都不愿意和自己出门了，无数乱七八糟的可怕设想无法停止地出现在脑海里，等察觉到时冬一已经在一幅画前停留了超过三十分钟。
今天美术馆客流量很少，所以没被投以怪异的眼光，再怎么喜欢一幅画也不至于看半个小时吧。
正当面临新的危机连手脚都要软掉时，万次郎感叹：“你还真是喜欢它啊，为什么？”
“诶？”其实她也不过认真观察了几分钟而已，其他时间都只是盯着它发呆啊，但回答很自然而然从嘴里脱出：“因为很有冲击吧，所有花朵都很有活力，一点都看不出在接受精神治疗。”
她顿了顿，“动物园的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就为这点事？”万次郎是认真在反问，结果确被误解成咄咄逼人的意味，“是我没问过你意愿的错，谁都有不想去的地方吧，你看，阿啪家的波奇还不想去医院呢。”
“波奇是狗吧，你是在拿我和狗作比较吗……”结果比起难过，冬一反而被苦笑和无语感充斥。波奇当然不愿意去看兽医啊，它前阵子才做过绝育手术诶。
“你终于笑了，说实话你的表情刚刚我还以为你想上厕所。”一不小心拿出对draken他们说话的语气出来了。
冬一倒是没介意，反倒耸了耸肩，就像万次郎所说，谁都又不想去的地方，不想说的话，不想吃的东西，可心情被抚慰了不代表她能无视刚才的话，“什么叫‘想上厕所的表情’啊？！”
作为莫名其妙又惹冬一生气的代价，佐野万次郎载她去看了场电影，根据幼稚园就开始的相处推断，她大概率已经把早上的事抛之脑后了。
他慢慢轻舒一口气，想要一直相处下去的诀窍就是在关键时刻保持缄默，在某些事情上draken说得好正确。他抓了把爆米花‘嘎吱嘎吱’嚼着，因为剧情乏善可陈他索性环顾四周，最后莫名其妙开始盯着身边正沉溺于电影剧情的冬一的脸。
哭也好，笑也好，不过不是情况特殊，她都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仿佛游刃有余才能获得别人欣赏似的。万次郎不能理解这种近乎执拗的存活方式，在他看来，适时发出求助不是更好吗？
但坚强与脆弱边界混淆，何尝不是人类的特质。
可能是到了冬一不喜欢的桥段，她终于察觉了身边人的目光，“怎么了？”她歪头问。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万次郎正在口袋里掏东西，但电影院里光线有限，直到他递到冬一面前她才看清楚，“虽然早上已经说过了，但拿到生日礼物时果然还是要在听一次。”他轻轻把手中物放进冬一的掌心，“生日快乐。”
那是一枚交通安全御守，看清上面的字后冬一噗嗤笑出了声，真是一群脑子里除了爱车外空空如也的家伙们啊。
可她就是中意脑袋怪怪的家伙。
关于佐野万次郎没有回答的问题，其实早在冬一问出时他就在心中回答过了。他首次记住对方的名字，就是因为冬一在第一天上幼稚园时在全班面前解释，她是出生在冬天的一月，所以取名‘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