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缨纵马急驰,乡间小径路虽窄,但却幽静无人,不须顾虑太多,颇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惬意之感。
烟蔼缭绕的山间、清澈如碧的河流、郁郁苍苍的松林,繁花竟相浮现眼前。
“如果在草原上,那一定更酣畅。”
骑了一阵,卫长缨回头看,没有发现李星回的踪影。
“以他的骑术不至于追不上我吧?”卫长缨疑惑起来,北狄人世代生活在草原上,比中原人更擅骑射。“莫不是因为我这匹马的缘故。”
人有悬殊,马自然也会分高下。
这匹骅骝确实是马中精品,传说日行千里虽是夸张,但日行三四百里绰绰有余。
迟疑间,身后马蹄声由远及近,卫长缨俨然已瞧到李星回的身影,心道:“他追来了,我得赶紧走,才不想输给他。”
那家伙对她可是一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样子。
卫长缨催马前行,霎时风驰电掣,耳畔风响,冲出数里,正当她以为李星回必追不上时,忽然腰肢一紧,身子便离马而去。
“长缨,你输了。”
李星回单手拥住卫长缨的腰肢,将她侧放在马背上。
输得好没意思,还不知李星回是怎样追上来,他就好像突然从天而降。
卫长缨埋下头,计划与李星回再比一场,如果中途自己不放缓速度,说不定李星回就追不上自己。
粗糙的大手扶上那纤巧的下颌,卫长缨被迫仰头去瞧李星回,两人的目光相及,彼此的脸颊都在发热。
卫长缨满脸红晕,甚至连脖颈都红透,而李星回肤色微黑,不太容易看出来脸红。
“长缨。”他低声唤着卫长缨的名字,这个名字宛若奶酷那样甜到心里去,他眉梢的笑意都不免浸染甜意。
卫长缨不敢看他,他的眼神会使自己羞涩,只得垂下眉,目光向下。
“看我啊!”
李星回又抬高她的下颌,这样她的视线避无可避,可看到那野狼般的眼神,卫长缨羞得闭上眼。
“长缨。”他低低唤着。
“马跑了。”卫长缨只得左顾而言其他。
李星回恍若未闻,凝视那张艳若桃李的面颊,低声道:“究竟是怎样的幸运,才能使你落到我的怀中?长缨,从此后,我永远属于你。”
没有人能够体会从昨日到此刻他心中的那份悸动,那份感激,那份庆幸。
从他唇中喷出的气息,宛若春风在卫长缨的面上弥散开,那张脸被熏陶得更娇艳欲滴。
他没有吻她,却用着使她更燥热的语言令她羞涩。
刺目的阳光化成满天的晚霞,两匹马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李星回和卫长樱爬上一株老樟树,坐在树枝上看夕阳。
“大家怎么不将马粪清理出去?”
卫长缨一直不解,但适才宅院里有其他人,她不好问出口。
“和我们的风俗有关。在草原上,牛马的粪便晒干后,我们会用来生火取暖煮汤,和木柴的用途一样。一般等到粪便大半干后,大家才会去收集,并将粪便堆放在自家穹庐附近。”
卫长缨一听便明白,草原上树木稀少,不可能伐木生火,便只能用牲畜的粪便当作燃料。
“草原地方大倒也无妨,但宅院里还是不合适养马,往后天气炎热,粪便容易滋生蚊虫引起疾病传染,须得马上收拾才行。”
“好,听你的。”
“以后你对他们有什么打算?”卫长缨依在李星回的肩上。
山间处夕阳正在沉没,顷刻之间便陷到暗云中。
天黑了。
李星回拥紧卫长缨的腰肢,柔软的腰肢像河流里的水草缠住他的心和身,道:“我们北狄人只知放羊牧马,不懂种植,若让他们像中原人种植谷物,这也是让他们为难。”
“应该让他们做自己擅长的才能事半功倍。”
北狄人是游牧民族,牧马放羊是他们的本事,中原人世代农耕,种植谷物粮食是所长。
这是老天赋予不同地方的人的能力。
“我又看京畿中贵人无不酷爱好马,而我北狄又有好马,便想寻一地方建马场。”
顿时卫长缨眼中一亮,从李星回的怀中挣起身,道:“建马场,这个主意好,发挥大家所长,他们一定会把马养得膘肥体壮。”
京中士族子弟皆要学习骑射,有一匹好马自然是助力不少。
只不过中原人的马匹过于普通,体格小,耐力差,持久性短,只能用来驮运行李物件。如果要用作战马,就须得北狄的骅骝,耐力和爆发力强。
看来李星回对生计是有一番见解的,并不是只会养羊放马。
“那可找到地方建马场?”
“找到了,离此地两百多里远。”
“这要趁早买下来作打算,是谁的地?”一时卫长缨急了。
李星回叹了一口气,道:“是河溯王的围场,但他拒绝了,无论多少钱都不卖。”
河溯王李傀是大周高祖皇帝的五世孙,是昭元帝的远房堂侄,据说他极会敛财,在京畿之外购买大量土地,城中又有许多产业,富可敌国。
李星回向他购买土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后日我们去那围场瞧瞧。”卫长缨打定主意,若那围场确实适合建马场,少不得要托自己父亲去向李傀说情,便是无论多少钱都要买下来。
她嫁给李星回,那李星回的族人就与她息息相关。
“夜凉了,我们回去。”
天一黑就冷,李星回摸着卫长缨的手,手心有些凉,他搓了搓,待搓暖和了,他便向卫长缨手心里呵了一口气。“还冷不冷?”
卫长缨摇头,他有时真像孩童般天真。
李星回先滑下树,轮到卫长缨却不敢了,爬树时容易,下树时看着却那么高,她说什么也不下去。
“太高了,我下不去。”
从树枝到地面有一丈的高度,对男人不算什么,对女人来说确实太高了。
李星回张开双臂,笑道:“长缨,你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卫长缨向下看了看,李星回的双臂在这高度下一点都不显眼,要是自己没跳准,或是李星回没接住自己,岂不是要摔得头破血流。
如果头破血流,那自己可就毁容了。
“跳吧,长缨,别害怕,即使你是一只鸟,我也会让你飞到我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