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允低沉的声音落进谢忱耳中,让他心底猛地一颤。
贺允说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他又何尝不是呢？
于是他抬头看向贺允，用同样认真的语气回应道：“会结束的。用不了多久,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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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被谢忱放走的那个黑衣人重新有了消息。
先前他们在黑衣人身上和冷藏箱里都放了能够跨越星际的定位器。黑衣人身上的那一枚,在谢忱派出去跟踪的人暴露以后就不再有移动的迹象，显然是被黑衣人察觉后丢掉了。
但另一枚被放在冷藏箱里的定位器，在经过了一段疑似星际跃迁的无信号时间后，突然重新有了反馈。
黑衣人出现在了帝国的另一处边缘地带。
当看清楚冷藏箱定位器信号出现的位置时，谢忱瞳孔猛地紧缩,脸色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有如寒冰。
那里是第一军团驻地所在的星系。
为什么实验室会出现在第一军团的管辖区域内？
是像矿洞实验室一样掩人耳目，还是有别的原因？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问出了声。
林恩听到他的问话,马上想到了之前他看过的那些监控录像。于是他立刻掏出终端，将脑海里还有印象的片段翻出来给谢忱看。
“老大,您先看看这个。”
他拖动录像片段的进度条,指着虚拟屏上的画面道,“其实除了流浪星域里失踪的那些通缉犯和亡命徒之外,还有一些生面孔。”
“这些人从没在流浪星域里出现过，身形气质反而跟陈旭很像。或者说,跟帝国正规军的军人很像。后来我查过了,这些人都跟陈旭一样,曾经在各种大大小小的战役中‘牺牲’，然后又出现在了这里。”
他解释道：“我当时就是比对了这些人的共同特征,才筛选出了一些陈旭可能活动过的地方。”
“我当时只顾着查陈旭了。”林恩有些懊恼道，“这么明显的线索，我已经早点报告的。”
谢忱伸手拍拍他肩膀,没有责怪他：“现在也不晚。”
只是片刻后，他看着画面上那几个被轮流用电子镣铐拷着穿过走廊的“生面孔”，表情越来越冷。
“林恩，告诉我，他们筛选实验体的标准是什么？”
林恩神情一凛，立刻将他的比对结果告诉谢忱。
“一开始他们寻找的大多是流浪星域里一些分化等级不高的alpha通缉犯，这些人的分化后信息素等级不高，但身体素质更好。”
“再往后，实验体的分化等级逐渐提高，但对身体素质的要求依然没变。”
“到监控片段里最后期的时候，他们的实验体中已经出现分化等级接近s级的，信息素等级与身体素质同样强悍的军官了。”
谢忱闻言，不由地冷笑一声。
所以，一开始将实验室建在训练基地的矿洞底下，除了掩人耳目之外，还能就地获取实验体是么？
投放用于训练的虫族回收后投入变异虫族催化的研究实验，研究出一点眉目了，就正好抓来一些分化等级和身体素质都符合要求的军人甚至是军官来验证研究成果，两不耽误，一手好算盘。
军人，军官。
谢忱猛地想到韦斯特在星舰上跟学生们说的话。
原来，那处训练基地每次军演和实战训练时都不低于千分之的折损率，其实是这么来的。
原来，那些在训练中殒命的军人，不是每个都因为意外，也不是每个都能力不足，更多的是，他们恰好被那些人选中罢了。
那么，陈方元，你的胆子到底是有多大呢？
继矿洞实验室之后，你把新的实验基地建在帝国最精锐的第一军团驻地星系里，打的又是什么主意呢？
如果分化等级接近s级的alpha军官都不能满足你的研究需要了，下一步就是s级，就是超s级了么？
越深想下去，谢忱眼底的冷意就越来越深。
第一军团的超s级alpha，分化等级与身体素质都同样强悍的，除了贺允，还能有谁？
他无法想象，假如贺允被注射了那种半成品的b33药剂，像他的养父一样变成半人半虫失去神志的怪物时，他还能不能拿得稳激光手枪。
他想象不了，也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贺允被陈方元这个狗东西强制性地变成怪物，哪怕仅仅只是存在这种可能性，哪怕或许仅仅只是一个还未付诸实践的想法。
他眼底不自觉地生出浓重的杀意。
任何人想要伤害贺允，都必须死。
久不曾出现过的暴虐情绪在这一瞬间重新冲破束缚，自谢忱心底汹涌而起。他的眼睛越来越红，冰凉刺骨的信息素猛地释放出来，以他为中心在休息室里掀起强烈的信息素风暴。
林恩惊恐地跪倒在地。
他张大嘴巴，想喊谢忱的名字让他清醒过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卡着嗓子眼儿，连一个音调也发不出来。
信息素风暴越来越强，压迫感越来越重。
林恩仿佛回到了被谢忱和贺允两个超s级alpha信息素劈头盖脸碾压的那一天，他甚至感觉自己能听到脑海里神经崩裂的声音。
谢忱的信息素里夹杂着分明毫不掩饰的汹涌杀意。
甚至比贺允在的那天更加失控。
于是，林恩视线开始模糊，鼻子里流出温热的液体，连耳朵也开始耳鸣。
他用力地按压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眼神中又夹杂着一丝茫然。
怎么回事？
林恩想，老大不是说，以后都不会有事了么？
前两天在包厢里的时候，老大都破天荒地会稳定地控制信息素去攻击人了，怎么现下就突然失控了呢？
然而，在他意识抽离的前一秒，他却忽然从模糊的视线里，瞥到谢忱忽然顿住的身影。
紧接着，身上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一松。
重新能够自主呼吸的林恩瘫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直到这时候，视线清晰起来的林恩才发现，谢忱似乎正半抬着手腕，对着正在提示有通讯请求接入的终端发愣。
终端的提示音很特殊，但林恩对此并不陌生。
即使是身为大老粗的他，也曾经留心观察过，但凡这声特殊的提示音响起，谢忱的心情就会立刻变好。
“老大？”他沙哑着喉咙喊了一声。
谢忱被他突然发出的声响惊了一下，手指不小心点到了接通。
“忱忱，早上好~”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终端里传来，语调微微扬起，声线干净清爽且轻快无比。
听着这道似曾相识的声音，林恩撑在地板上想起来的动作倏地顿住。茫然的神情重新出现在他脸上，连几乎遮住小半张脸的络腮胡子都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