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守军出关袭营?破釜沉舟？
听到此话，王盖心中一惊，不敢想下去。
李肃率军攻打函谷关两月有余，半点进度没有，反而折损了不少士兵。
以逸待劳，围而攻之，已经是占据了天时人和之上风，尚且不能获利，可见他才能确实平庸。
若是让他防备关内守军突袭，恐怕......
王盖就是不熟兵事，也能窥见其中一二结果，怕是凶多吉少。
王盖连忙问道，
“那依二位所见，该......怎么办？”
王盖此时心中颇有些后悔，他以为此行前来，只需要与袁凡达成共识，邀其出兵，哪料到这其中涉及了许多兵事事宜。
他一介文官，根本不熟悉这些东西，只能被袁凡两人牵着鼻子走。
早知道随从中带一二武将过来。
“董卓死后，其麾下武将大多被牛辅收入麾下，虽然董卓死时，牛辅据守在外，并未能收编大部西凉军，麾下兵马不多，也是这般，才给了朝廷打通函谷关，还都洛阳的机会。”
“可这并不代表，牛辅手下没有能人。”
“一旦，我家主公发兵函谷关，与朝廷大军形成东西夹击之势，牛辅肯定能够察觉。”
“他肯定不会看着我家主公大军抵达函谷关，所以他必然做出变动，垂死挣扎。”
贾诩淡淡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而他会如何变动，无外乎三种情况。”
“一种是分一部兵马东出，于半路拦截我家主公的大军，而其余兵马继续坚守函谷关，只待入冬，便可解自身之危。”
“不过这种办法成功的概率很低，危险很大，牛辅大概率不会选择，他麾下的兵马本就不多，如果分兵，能不能守住函谷关都是两说，更何况还需要阻挡住我家主公的大军。”
“我家主公的大军虽然在讨董之时，少有上阵，不为外人所知，但其精锐之貌各诸侯皆有所见，牛辅身为沙场之将，对此定有所闻，而且我军几个月前还大败过杨奉，对于我军战力，牛辅肯定会忌惮。”
“不到万不得已，牛辅绝对不会选择与我家主公的大军硬碰硬。”
“而显然，牛辅还有更多的选择，至少，他能在夹击之势形成之前，弃守函谷关，南下南阳，或者北上会和李傕、郭汜所部，再不济也能西去远行，投奔段煨，函谷关对于他并不是非守不可。”
“当然，让他弃守函谷关，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贾诩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王盖心绪沉浸在贾诩所言当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袁凡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并不着急。
良久见王盖若有所动，袁凡便接着贾诩的话，继续说道，
“函谷关的重要性对朝廷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但大舅哥可知道，函谷关对西凉军来说，同样也十分重要，除非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牛辅才会弃守函谷关。”
王盖诧异的望向袁凡，见袁凡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不由问道，
“子安何意？”
袁凡道，“董卓死了，西凉军可谓群龙无首，分崩离析，可细细琢磨，西凉军所存三部，驻守之地却大有所究。”
“大舅哥不妨来看。”
袁凡扬了扬手，属官走上前来，献上一副卷轴。
袁凡缓缓的将卷轴摊开在桌面上，王盖好奇的走上前来，却见是一副司隶地区的地图，地图上所记甚为详细。
俨然是一份军用地图。
王盖两眼瞪圆，甚是惊讶，仔细看去，地图上各处城池还备注了所属诸侯、武将以及势力。
地图之详细、精致，王盖在朝廷中多年，从未见过。
即使是他这种沉浸权斗多年的文臣，亦能从地图当中窥见当今局势一二。
这不由让王盖心中暗叹，袁凡统兵率将之才能，当真世所罕见。从这份地图中便可管中窥豹。
“这是长安城所在。”
袁凡指着地图上各条驿道交界之处的一座城池说道。
王盖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长安城周围各处城防要塞，边镇，凡涉及可屯兵驻守之处，皆描绘在地图上。
密密麻麻的文字交织，也让长安城在地图上清晰可见。
“看来子安对司隶地区的兵事，做了不少准备啊。”王盖忽的感叹一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忌惮的目光。
战场之事讲究知己知彼，有了这份地图，但凡袁凡对长安有一丝觊觎的想法，他想要出兵攻占长安，那长安城的城防在他眼中，毫无地利可言。
“术业有专攻罢了，毕竟我也是大汉大将军，知晓各地城防要塞所在，不过是本分所在。”袁凡笑道，并未放在心上，继续说道。
“大舅哥且看，这是段煨兵马所在之地。”
袁凡指向长安城以西一片地区，这一片地区中心之地正是眉县。
“段煨的兵马驻守在此地，截断了朝廷西去和南下所有的驿道。”
王盖不觉点了点头，这一点在地图上看得十分明了。
“这是李傕、郭汜兵马所在之地。”
说着，袁凡又指向长安城以北的地区。
“李傕、郭汜二人的兵马原本是驻扎在安邑附近区域，不过我大军东进河东之后，李傕、郭汜二人只能被迫往北边逃去，逃到了闻喜等地，可说到底，安邑仍在李傕、郭汜二人的眼皮底下。”
“安邑是长安北去所有驿道的必经之地，占据了安邑，就截断了长安北去的驿道。”
“而函谷关的位置在这，长安东边的门户。”
袁凡用手指按在函谷关所在之处。
“西凉军所剩三部，却占据了长安联系各地的必经之处，犹如一个牢笼将长安城死死地困住，这难道不是有意之举吗？”
王盖看向地图，眼睛一眨不眨，眼光所及之处，群山为壁，眉县、安邑、函谷关犹如三处闸门，将长安所处地区化作了一片囚牢。
只待时机成熟，三处闸门一开，西凉军三部便会如洪水一般，再次将长安城淹没......
王盖心中不由得一咯噔，脸色煞白。
他原本是知道朝廷的处境颇有不妙，可并不知道局势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了。
袁凡的这份地图，清晰明了的向他展示了长安城的处境。
袁凡的目光时不时的瞟向王盖，见他目光呆滞，嘴唇偶尔发抖，心中多了几分把握。
只有让王盖知道了局势的严重，并加深他心中的焦虑、恐惧，他的计划才更好实行。
“此三处，本为董卓据守长安，令其高枕无忧的门户，可谁成想，董卓身死，这三处门户，反而成为了长安城的牢门。”
“董卓在时，西凉军各部犹如天子亲军，所受之待遇皆高人一等，然董卓一死，这种待遇便瞬间不复存在。”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陛下亲政后，西凉军一夜间从天子亲军沦落为叛军，其中滋味定然不好受，而他们也不会放弃窥探皇权的机会。”
“所以，即使西凉军各部产生分歧，可他们仍然相互默契，各自镇守长安城的一处门户，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再次入住长安城，你说，牛辅会轻易放弃函谷关吗？”
袁凡从战略意义的角度，分析了牛辅占据函谷关的意义，其格局之大，瞬间冲击了王盖的心神。
这是王盖从未考虑过的角度，也是他难以企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