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四下里静悄悄的,我蹑手蹑脚地换好鞋子,走出玄关发现妈妈斜靠在沙发上看杂志。
像是在等我回家。
我一身的风雪被室内的温暖冲刷干净。
我走上前去从后面靠了上去。
“回来了,外面冷不冷?”妈妈让我坐到她旁边,扯过一条毯子就想往我腿上盖。
我随手把购物袋放在地上,扯过毯子把自己裹起来,冰冷的脚趾在厚实的毯子里蜷缩又舒展。
“冷死了。没想到外面下雪了,我就去了商场逛了一会儿还买了东西。”
妈妈扫了一眼袋子:“品味不错嘛,买的什么?”
我笑了笑,像蚕宝宝一样挪起来,“是一套餐具,可好看啦!”
妈妈拆开包装,里面的花鸟纹样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精致。
“不错,明天告诉李阿姨,我们就用这套盘子了,现在你该去泡个澡然后睡上一觉。”
妈妈吻了吻我的额头,就回房间去了。
她的手机又响了,怕是有什么工作。
我缩在壁炉边烤了会儿火,意识在温暖中逐渐远离我,我的脸颊被火烤得发烫,我却贪图这的温暖,不肯离开。
昏昏沉沉之中,我却想起里斯特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究竟是从哪里听说的?
妈妈不是会往外说这些事的人,理查德是没脸说,凡妮我相信她也不会,那么剩下的就是布莱森了,会是他吗?
我想得头疼,几乎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我这才后知后觉我这是感冒了。
我裹着毯子熄灭了壁炉,踉踉跄跄地回到房间。
一声咳嗽从喉间抑制不住时我才发现我的嗓子都已经哑了。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我端详着自己,整个脸蛋都是跎红一片,摸上去也是烫烫的,分不清是烤火烤的还是发烧烧的。
我晃了晃脑子,果然是昏沉沉的,头重脚轻,感觉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我开始往浴缸里放水,又出门到水吧接了一杯热水,我感觉又冷又热,浑身都是不舒服。
脱掉衣服就把自己浸在了浴缸里。
我感觉好闷,好想找一个人说话。
我伸长指尖,把放在旁边托盘上的手机勾了过来。
打开翻盖,在最近通话里按下了凡妮的电话。
只一秒,那边就接起。
我憋得慌,长叹了口气,“亲爱的,我好难受,我好像发烧了。”
那边的呼吸声加重了许多,我感到一丝不对劲但还是选择性略过。
“我今天出去碰见了里斯特,连他都知道了我妈妈离婚的事。天哪!是谁说出去的,我现在真的有一点怀疑布莱森,虽然我觉得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但是我觉得我看人太不准了——我不是不相信他,我现在是不相信我自己。”
浴室的空间有一种包裹感,让我可以尽情在这个空间跟我最亲近的人吐露我的胆怯和我的难过。
我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
分不清是头痛还是心痛。
今天的凡妮格外安静,正好我也只是想找个人听我说话而已。
她在电话那头闷闷地应了一声,我就感受到了来自好姐妹的鼓励,瞬间话匣子就止不住了。
我几乎是泣不成声。
我说我一个人飞过来的时候有多难过,离开她我有多不舍,我在纽约这边有多不习惯这边的湿冷和这些人故作矜持的姿态。
“对了,我今天还刷了布莱森给我的卡。我今天才过来就想了他好多次,我跑去外面商场相邀转移下注意力,结果看见了一个好漂亮的盘子,我自己又没钱,我只能刷他给我的卡。凡妮,我好像越想忘掉他就越难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分明我在安纳海姆还没觉得又这么难的,可一上飞机,我就开始思念他。”
“我觉得我这样是背叛了妈妈,我不应该再想他的,但是我控制不住啊!我一闭上眼就是他给我买东西,带我出去玩,总是宠着我让着我的样子……”
我用手撑着头,防止自己磕到后面的墙上。
我真的有点困了,我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电话什么时候挂掉的我都不知道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在床上醒来,只迷迷糊糊地记得昨晚跟凡妮打了电话还稀里哗啦哭了一场。
李阿姨敲门进来,给我端上了一碗青菜粥,说我感冒了要吃点清淡的。还嘱咐我以后不要再在浴缸里睡着了,说要不是我朋友给妈妈打了电话,我在浴缸里呆一整晚整个冬假都要在医院里过了。
我笑了笑,问李阿姨要了手机给凡妮发了一串爱心,告诉她我的圣诞礼物一定能赶在平安夜前到,隐晦地向她表示感谢。
凡妮很快回了消息,说她给我准备的礼物我一定想不到,并且表示我昨天晚上答应给她看的露台星空都没有拍给她!
我笑了笑,凡妮分明知道我昨晚上不舒服还打电话跟她哭,这是在笑话我呢。
我又打了字发过去,没想到收到了她一连串的问号。
我皱起眉看见她下一条消息发了过来——我昨天晚上没跟你打电话呀!是我失忆了还是你癔症了?
我顿感不妙,昨晚忽略的那些细节也清晰了起来,我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我不会是打错电话了吧!
我赶紧翻开我的最近通话。
最上面的那个名字狠狠地击碎了我的最后一丝幻想——天哪!外星人怎么还没有攻陷地球?或者把我绑架去火星也行啊!我怎么手滑打给了布莱森!
注视着那十多分钟的通话,拼凑着脑海里零零碎碎的记忆,我给凡妮回了一个哭泣的表情,然后就在四下无人的地方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真的太丢人了!
我家圣诞节的氛围不是很浓厚,毕竟只有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不知道圣诞节是什么的小屁孩。
平安夜前一天里斯特不知道从哪里要来了我的手机号码,打电话邀请我一起去时代广场。我就是遇见他那天吹了风,晚上回来以后就开始发烧,断断续续才好,可不敢再跟他出去吹风了。
何况,我也不想跟他出去听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于是我告诉他我感冒还没好,就不出门了,他关心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我以为这事都结束了,没想到傍晚的时候,楼下的私人管家给我们打了电话,是李阿姨接的,说是小萨默菲尔德先生送了东西到酒店说要给薛小姐,问认不认识,能不能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