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悦，馆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吗？”沈霜序一字一顿道。
付悦明白沈霜序想要问的是什么，心里的凉意不断攀升，忍不住想要跪下来，她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王妃恕罪！”
“你们这是何意？”沈霜序彻底冷了脸色，不再问付悦，转眸看向正堂上坐着的人。
付悦终究只是陆晏的人，陆晏根本不会在意除她以外的人命，她不用想都知道，陆晏对这些属下下的命令必然是保护她的安全，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不管爱她还是不爱她，陆晏只在意他所在意的，至于自己在意的，陆晏从未看进眼里去。
可是那又如何呢？她也没什么资格去怪他，所有的质问名不正言不顺，她早就该知道的，她只有自己能依靠。
袁缪一脸正经，“此乃我们在馄饨馆子里找到的罪证。”
沈霜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动用了私刑？”
地上的初年还算清醒，爬过去扶好初岁，慌乱地看了眼袁缪，眼底的惊悸落入沈霜序的视线。
“没办法，这是审讯的必要手段，”袁缪看着地上的人犹如在看一个死物，“有些不听话的，企图挣扎的犯人才会老老实实交代。”
沈霜序反倒平静下来，看着袁缪的眼睛也尤如一潭死水，“好，不知官爷都问出了些什么？”
“现在才刚刚开始，来人”
“慢着，”门外走进一人，面相凌厉，“成王有令，即刻释放成王妃及相干人等，不得延误。”
来人赫然是去寻陆晏的暮商，手里拿着一块雕刻着“陆”字的令牌。
“若出了事，成王担负得起”
袁缪再次被打断，暮商沉沉开口，“一切后果由成王承担。”
袁缪一下语塞，暮商接着道：“但倘若出了什么事，譬如王妃受伤之类，成王绝不会善罢甘休，所有在场的人，一一问责。”
“不！这是在公堂！”陆婉容怒极。
然而沈霜序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公主！明日我会再来，虽然这公堂属实不像是个正经的公堂，但你要玩，我也奉陪到底！”
说完，沈霜序冷睨了袁缪一眼，径直起身，走到初岁跟前，想要扶她起来，付悦忙上前：“夫人，我来吧。”
沈霜序点点头，看向其他三人，“你们还能走吗？”
初年扶起初日，初月踉跄着站起来，“我们还好，小日只是受了点惊吓昏过去了，论伤初岁姐姐更重。”
沈霜序点点头，“走吧，先回去。”
眼看着这些人大摇大摆离开，陆婉容怒火满腾却又无可奈何，沈霜序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这次的小状不过是太子敷衍自己的罢了，说只要不闹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就随自己玩，不过沈霜序看样子很在乎那几个丫头，能重伤到她们给沈霜序添堵，也算不错。
“公主”袁缪有些迟疑，他刚刚被沈霜序那一眼看得心里发凉，“那明日”
“来！必须得来！她不是说会奉陪到底吗？我倒要看看，谁奉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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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序向来好脾气的脸上布满了阴霾。
初岁躺在床上，脸上居然被划了一道痕迹，可能会留疤，沈霜序看着这个从遇见起就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姑娘，眼睛忍不住有点犯酸。
她好像一直都留不住人，也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东娘的离开，她怎么努力都留不住，还有陆晏，她当初倾尽了所有，连健康都不再，到现在也只是得到了一点施舍一样的喜欢。
直到今日亲眼看着初岁受这么严重的伤，却不能撕了陆婉容。
东娘她可以继续完成她的遗愿，陆晏她可以放弃不要，但是初岁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夫人。”一切弄好后，付悦突然跪了下来。
沈霜序视线垂落到她身上，笑了一下，有些嘲讽，“怎么不是恕罪即使跪呢？你们做错了什么？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好她，你跪什么？”
付悦有些迷茫，嗫嚅了一下，“是属下的错您不要生气”
“我为什么不能生气？我都说我没怪你了好吧，我现在也告诉你我不怪陆晏，也不会迁怒他，行吗？”沈霜序知道她的目的，忍着几乎要炸裂的胸口，和抽疼的脑子，“别再跪了，也别再说恕罪，就这样吧，回去休息吧。”
“夫人”
“我不想说第二遍。”
沈霜序把目光转向暮商，“陆晏已经回来了对吗？”
暮商面无表情的脸抽动了一下，无奈点头：“回王妃，是的。”
沈霜序嗤笑一声，“急着赶回来，又不敢见我，说到底不过是害怕我离开他的掌控而已。”
暮商似乎想要替陆晏辩解几句，但他发现自己真的是嘴拙，于是只能抿紧唇一言不发。
“出去吧，别围在这了，初年留下来照顾就好。”沈霜序神色疲惫，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不知所措的付悦和暮商。
他们肯定又要挨罚了。
沈霜序情绪爆发后，才缓缓平静下来，看着窗外分神。
她和陆晏一直都纠缠不休，从前纠缠的是她，现在纠缠的是陆晏，真是风水轮流转，谁都不好过。
而且现在身体里面的蛊日益活泛，不安分起来，扰得她头痛，偏偏还没有解法，就连朱砂都束手无策。
说来也好笑，当初为了陆晏生生受下这蛊侵入体内的痛苦，哪怕在往后的夜里忍受着侵蚀的痛，卸下阁主一职执意离开，她也为能尽这绵薄之力感到高兴，有种隐秘不为人知的快乐。
可到了现在，这蛊的存在就越嘲讽，时时刻刻证明自己当初选择的愚蠢，不断提醒自己相互折磨也是咎由自取，她已经不奢求了。
放弃陆晏是最好的选择。
眼前又倏尔闪过一张胖乎乎的小脸——若要说到现在唯一感到欣慰的，就是她还有那只小胖猫。
是她从陆晏那里得到唯一的慰藉。
沈霜序躺在床上，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她会捡回过去丢下的东西，给自己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