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光亮。
俞清只觉得自己身处一片混沌之中，就连意识都是混乱的。
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一盏盏走马灯，在他的眼前不断闪回。
俞清觉得自己也都要被那种恶心的环境所影响。
林晓跳楼时最后的绝望与恨意在俞清的心间反复徘徊，他甚至能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的每一点情绪变化。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受，就像是一个身体里同时存在着两个灵魂，反复拉扯，让人的意识愈发混乱。
【他们这么对我，他们该死。】
脑海中不断有一道女声刺激着俞清，带着哭腔与怨艾，仿佛想让俞清也能够认同她。
【我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这个学校的人就是渣滓，死不足惜！】
【我要复仇，我要利用他们的欲望复仇！】
【这所学校的人，全都该死！！】
那道女声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仿佛是要将自己的牙齿咬碎，滔天的恨意倾泻而出。
女声越来越刺耳，俞清感觉自己的耳膜几乎都要被震破了，他痛苦地蹙起眉尖，说不话来。
好痛苦……
难道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俞清眼角沁出泪珠，咬着唇，他分明只是想要活下去，可为什么偏偏每次遇鬼的都是他？
每一次都想要将他置之死地，就连玩家也都以轻蔑的眸光看着他。
副本之中，却连同为人类的玩家都不能相互扶持。
思绪如同陷进了一个脏污绝望的泥沼之中，俞清的意志越来越消沉，到了最后，少年竟生出了几分就这样死去也好的想法来。
不用再被人轻视，不会再受到欺负，更不用担惊受怕。
这样的结局，好像也不错。
……
“清清。”
这一声呼唤犹如静湖之中落下一粒小石子，荡漾起一圈圈波纹。
嗓音和煦柔软，带着浓郁厚重的情意。
俞清瞪大双眸，这是林则的声音。
眼前的黑暗逐渐褪去，黑雾笼罩着的教室也彻底露了出来。
俞清看清眼前的景象，顿时被吓得心跳一窒。
他怎么，怎么会站在窗台上！
眼前是万丈高楼，只要在往前一点便会粉身碎骨，俞清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
“清清，别怕，快下来。”
俞清偏过头，只见林则正站在一侧朝他伸出手，看不清神色。
少年像是寻到了依靠，他忙不迭地将手伸过去，可在伸过去一半时又骤然缩了回来。
“你，你真的是林则吗？”俞清眸色湿润，哽咽着问道。
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辨别的办法，只能这样干巴巴地问出来。
教室内没有灯光，只有林则的那一盏手电筒在亮着，俞清眼下难以看到林则的表情。
林则轻笑一声，柔声道：“清清，我就在这里。”
俞清再次试探性地伸出手，就在二人指尖相触的一刻，那一只大手便强势地将少年拉了过来。
俞清瞬间落入了那个温热宽阔的胸膛之中，林则下颌抵在他柔软的头发上，发出一声喟叹。
“清清，你怎么随便乱跑呢。”林则缓缓道，“这里可是很危险的呐，让我找了好久。”
“刚才那只女鬼扮成了你的样子，我，我……”
“你认错了？”林则一下一下抚摸过少年的后背，似是在安抚，可话语却愈发让人发怵，“我确实有些生气，但清清都这么害怕了，想来也是受到教训了。”
“下次可不要再乱跑了，清清一定不想看到我生气对不对？嗯？”
俞清下意识揪紧对方的校服，刚才的恐惧感还没有消散，只能胡乱地点点头，是难得的顺从。
林则微微眯起眼，他的眼眸轻轻瞥向一侧暗处，微凉的视线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蜷缩在暗处的黑雾跟着逐渐隐匿起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
教室门口传来一声清亮的女声，只见唐苒站在门口，呼吸微促，像是急匆匆地赶过来。
俞清转过头，复而想起二人的动作，他忙不迭地站开了些，面颊微红。
他小声解释：“刚才我碰到鬼怪了，是林则救的我。”
唐苒倒是没什么反应，又或者说她对二人的关系并不在意。
可俞清面皮薄，他招架不住地红着脸快步走了出去。
“刚才在一楼应该是鬼怪的障眼法，我一转身你们就不见了。”唐苒道。
俞清点点头，他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手指蜷曲在一起，神色不安，似是在后怕。
林则全程表情冷淡，他的手搭在少年肩膀处，将其靠向自己，注意力显然一直都只在俞清身上。
唐苒：“所以，刚才幻境里的那个就是班上消失的女生林晓？她应该就是这个副本里的boss了。”
俞清再次点点头：“是她勾起了学生们想不劳而获的欲望，通过笔仙的方式来杀害这些学生，是因为她恨这里。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只见二人都看向俞清，目光冷静，盯得后者愈发手足无措起来。
“没什么，”林则轻笑，手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俞清，“只是觉得清清很聪明。”
俞清被说得脸一红，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你是不是又在逗我？”
“怎么会呢？我是真心的。”林则弯起眼眸，嗓音柔和。
唐苒尴尬地咳了一下，试图将话题拉回来：“所以，刚才你所经历的是林晓的过去，她被同班同学霸凌，从而恨这里所有人。
她本来是想让你经历同样的死亡方式，结果却没想到你被救了下来。”
俞清道：“所以我之前遇到的另一些鬼怪，应该就是被林晓所杀害的学生和老师了，可他们打不过林晓，只能也将恨意发泄在活人学生身上。”
【叮——副本真相探索度总和达到90，离出去只差一步之遥，鬼怪袭击该玩家程度提高，玩家继续加油！】
俞清愣了一下，这个系统音和当初他进副本所发布任务的系统音一模一样。
于是，他小心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林则笑容不变：“你说的是什么声音？”
“就是一个无机质的系统音。”
唐苒挑挑眉，道：“你说的是系统吧。刚才我也接到提示了。不过……你没有系统？”
俞清愣住了，下意识摇摇头。
唐苒面色微变：“玩家在初入副本时会绑定一个系统，在遇到副本常识性问题时系统会为之解答，以便玩家更快进入副本角色，你……居然没有？”
俞清想了想，小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只有副本开启时有声音告诉我副本任务和故事背景。”
唐苒正欲在说些什么，却被林则打断：“无事。只要清清能平安出去就好。”
唐苒接收到林则的眸光，终是没再说话，只是内心在不断盘算着。
这个少年也许并非表面看的这么简单，又或者，是有什么人在他背后帮他。
思及此，唐苒眼神暗暗瞥过林则，不动声色地收敛起表情。
“看来档案室也不必再去了，清清，我们先出去吧。”
俞清点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其他玩家，我们要把这些告诉他们吗？”
唐苒率先道：“我不会去分享线索。你要是想说，我也不会拦着你。”
说完，唐苒便到前面，朝着楼梯口走去。
俞清紧抿红唇，他沉默了一小会，对林则说：“我们也出去吧。”
林则勾起唇，没有去问，只是道：“好啊。”
俞清同林则回到寝室时，只有裴喻躺在床上，其他玩家都还没回来。
俞清思忖了一会儿，还是爬上床，他探过身想看看裴喻，但后者侧着身子，俞清捏不准他睡着了没有。
犹豫半晌，俞清还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裴喻，轻声道：“你，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你不回我，我就当你没睡了，”俞清闷声道，他又凑近了些，热气几近打在了裴喻的脸侧，“刚才我们去了教学楼……”
俞清缓缓将他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到了后面，俞清觉得自己嘴巴都要说干了，可对方还是没有半点回应。
甚至都没有动过，就像是真的睡着了似的。
可俞清潜意识里觉得对方没有睡，于是他又戳了几下：“你真睡着啦？”
还是没有回应。
俞清抿着唇，慢吞吞地挪了挪身子，有些赌气似的离裴喻那头远了些。
可就在他掀开被褥的时候，寝室里的灯却突然灭了下来。
俞清捏紧被褥的手一紧，他睁大双眸，颤声道：“怎么没灯了呀？林则？裴喻？你们在吗？”
室内一片寂静。
“怎么不说话呀？”俞清吓得都出啊哭腔。
突然，一股强势的气息朝着俞清靠近，带着冷香，微热的大手一把捏住了俞清细瘦的皓腕。
“谁？！”
裴喻在暗中的眸子格外清亮，如同夜晚中的孤狼，咬紧猎物便不会撒手。
他另一手扣在俞清腰间，二人的距离瞬间贴近到了极致，气氛暧昧又缠绵。
裴喻声音微冷，一点也不同于他身体传来的热度。
他的唇瓣贴近俞清的耳畔：“为什么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