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
抱着巨大号兔子玩偶的江叶步子笨拙地走在路上。
赵野拎了一堆东西走在前面，刚才叫了辆车，差不多这个点该到了。路口人多，怕眼花错过，还直喊她：“江叶！快点！”
江叶兴高采烈：“来啦……”
话音未完，下一秒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一绊，差点当场摔倒，幸好兔子够大够软和，帮她抵了一下。
她愣愣地站直身体，很可惜的是兔子脏了，灰灰白白的兔子还没到家就惨遭黑屁股。
她晃晃脑袋，心里有所感觉，这一定是生病引起的症状。
拿回来的药她一点也没吃，本以为就算情况再差，发展速度再快，也不会这么急促，才几天啊？至少该让她安安稳稳地做完一切，然后送走赵野，再慢慢迎接病痛的折磨不是吗？
怎么会这么快呢。
“江叶！”赵野又喊她，“车来了！”
“……好。”江叶抱着兔子过去。
……
夜里，关了灯的卧室，江叶正在网上查她的病，但就像医生说的，确诊很少，相关资料也很少。
她想起她的妹妹方楼，比她确诊早很多，最近的情况却在慢慢好转。她想找个机会去见一见方楼，虽然可能无济于事，但说到底，倘若有一线生机，谁又会甘心就这么死了呢。
何况她现在还有了赵野……
不过去医院也算是件大事，她得想办法瞒住赵野才行。
接下来几天，江叶和赵野去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情，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但与此同时，她的身体非常迅速地变差，有时候走着走着，筋骨或者血液里会突然发来一阵疼痛感，瞬间就像被堵住口鼻一般窒息，脑袋发懵很久也回不过劲来。
太痛苦了，还只是刚开始……
她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努力地隐藏，更害怕一旦暴露出什么问题，短暂的快乐会离她而去。
25号这天早上，她一睁眼醒来，先撩起了自己的睡裤，整个左小腿已经肿得跟萝卜似的了。昨天晚上时不时地会发疼，让她想睡都睡不深。
“小叶！”
屋外传来赵野的声音，她赶紧把裤腿放下。
“咔哒”
赵野毫不避讳地推开门：“那个老板说哪盆花不能多晒太阳来着，好不容易这会儿天晴，我想赶紧晒晒。”
江叶下床，推着他往外走，看着步子欢快，其实是左腿麻了，怕被他看出来：“一共才三盆花你都分不清，是那个红色的呀。”
“它们长得太像了，现在又不开花……红色是哪个？”赵野嘴上抱怨，其实对这三盆花还是挺上心的，买回来两天，浇水什么的全都是他在做。
来到阳台上，江叶蹲下看着这三盆排排坐的小花，端起一盆来看了看盆底：“这个！”
赵野也蹲在她身边：“怎么看出来的？”
“就那么看出来的呀，跟认人一样，它们又不是一个品种。”
“少来，你肯定做什么标记了，认人还看人家鞋底子？”
“那你别管，谁让你不做标记的！”
“做就做。”说着，赵野拿来旁边的迷你小铲子，在盆底下刻了一个简笔的太阳。
江叶好笑到皱眉：“不是，这盆是要少晒太阳的。”
赵野：……
又在太阳上面斜着加上一笔，划掉！no太阳！
赵野还给自己找补：“春天很快就来了，到时候它们长出点叶子啊花儿啊什么的就好了，现在光秃秃的，我分不清很正常。”
春天很快就会来了，是啊。
可是按照她的病情发展，还能等到春天吗。
江叶笑意渐敛。
“先吃饭吧。”赵野说。
江叶跟着他站起来，突然问他：“我今天可以出去玩吗？自己出去。”
赵野回头：“自己？你要去哪儿，竟然不带我。”
江叶一本正经：“我觉得我们需要一点点距离感。”
赵野震惊：“我们才刚见面几天啊？我们甚至都没确定关系，你就要距离感？”
“什，什么确定关系，乱说。”江叶磨蹭着走过去坐下。
赵野给她盛粥，满脸哀怨：“你明明自己说喜欢我的，烦我了是吧，又不承认。”
江叶接过碗来端着，挡住脸红：“没有……我是真的想自己去玩一会儿。”
“那这样，你自己去玩可以，但是必须早点回来，还有，我自己在家无所事事，你得把你那个清单给我看。”
“清单？”江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的“告别计划”。六百多条，长长的，好几页，都在她手机里，她经常会拿出来对着一条一条地看，确实很像清单，“你要看那个干嘛？”
“我想了解你，说不定可以做个表写个论文分析一下你的喜好。”
江叶：？
赵野这人，说起来还挺不正经的，虽然他在江叶面前大多时候比较正经，但偶尔还是会暴露自己的真实面目。这也就导致江叶时常分不清，他到底是在瞎说乱侃，还是真情实感。
江叶想了想：“给你看倒没什么，不过你一定不要发表任何读后感，不管看到里面有什么奇怪的不能接受的内容，也千万不要跟我讨论，可以吗？”
赵野拧眉，他可是个话痨啊，一直很努力地克制自己少说话了，现在连讨论都不行：“这么复杂……行吧，我尽量忍着。”
饭后，江叶独自出门。赵野接收了她的“清单”，里面几百条内容，直接先拉到最下面，看到最大的数字是621，但倒数两行是空白的，没有写内容。
6月21日，她说她会永远记得那天。
赵野就这么从后往前顺着，一条一条地看过去，有的标亮了颜色，就是跟他已经做过的，有的还写了备注，大多是她的感受或者踩雷小贴士。
赵野没觉得内容有多么奇怪或者不能接受，就算看到571条写着：我一定要拍到赵野的脑袋！醒着的时候！
他也只会觉得她可爱。
拍他脑袋还用得着专门写一条么，想动手他又不拦着。
一条一条往上翻，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最后两行其实并不是空白，而是被她特意隐藏了文字。
……
医院病房。
江叶和姚婷站在走廊，透过小窗，静静地看着里面那位抱着电脑打游戏的姑娘，那姑娘面对护士的关心与询问，毫无礼貌，理都不理，哪像是来住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