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晨被江奕寒的笑容晃了眼。那笑容让她想起了一个电影画面，女主角站在悬崖之上，即将跳崖赴死之前，她回头冲着镜头缓缓笑，那双炯炯的双眸里似有微风簇起的千层浪，而后散作满目星河。
“愣什么神呢？”何助理碰了碰宁晨的胳膊，目光掠过江奕寒走进的包间，拧了下眉。
“老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宁晨不放心地问。
何助理头一次在她脸上见到了凝重的神情。担忧地点头，厚厚的镜片下，她那双眼睛充满了忧虑，“顾凤霞那女人又来了，我担心老板应付不来。”
何助理不知道江奕寒使用抑制剂的事，上一次江奕寒如果不是在最后一刻逃离了出来，后果她不敢想象。不是只有omgea才会受伤害的，有的alpha如果试图通过意志力来抵抗生理上的反应，身体内的机能一定会受到损害。
顾凤霞一定是对老板用药了，至于这药是通过什么方式到达江奕寒体内的，何助理还没办法确定。
“那么严重？”宁晨警觉地瞪大眼睛，“需要我进去看看情况吗？”
何助理盯着宁晨仔细打量，“你······行吗？”宁晨也是alpha，不知道能不能抵抗得住那个omega藏在体内的药物。她有钱又有渠道，自然什么都能买得到。
行吗？何助理这话太具有侮辱性，宁晨一听就不乐意了。“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偏头望着地毯上映着的橘色灯光，刚刚江奕寒走过时，动作婀娜，光影落在她松石绿的衣服上，勾勒着她孤独的背影渐行渐远。
莫名的，宁晨竟在心底升起一股保护欲。
“先给老板半个小时的周旋时间，老板前脚刚进去，我后脚就紧跟着进去，我担心会惹恼了对方。”宁晨冷静分析着。
“嗯，好。”何助理盯着宁晨不笑时那张紧绷的脸，觉得这孩子认真起来倒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
被两位助理担忧着的江奕寒一进包间就自然地在顾凤霞身旁坐下，言笑晏晏地端起桌上的酒杯递过去。她浅浅地呼吸，隐约闻到了空气中是淡淡的朗姆酒的味道，并不浓烈，甚至勾着人忍不住想要多闻几下。
不过，江奕寒能够确定，顾凤霞这次是打了抑制剂过来的。因为对方脸上没有发、情时该有的潮红。
“来了？”顾凤霞有200斤，坐在那儿就像是一坨肉陷进沙发里，头与肩膀之间直接越过脖子无缝衔接。看到江奕寒进来，她两眼直冒光，嘴巴向两边一扯，两腮直颤。
“嗯。”江奕寒点点头，尽量不在对方面前露出台多勾人的表情。
“怎么了？不舒服？”顾凤霞盯着素颜的江奕寒看，吞咽了下口水，一双肉嘟嘟的手按在江奕寒的腿上，来回抚摸。
“最近酒吧里的事太多，没有休息好。”江奕寒顺着她的话闲扯，抬手做出揉捏额头的动作。
感受到腿上那只作祟的手，江奕寒猛地按住，抬头冷眼瞅着顾凤霞直言不讳，“追求alpha，可不是这么追的哦。你这样操之过急，我不喜欢。”
相处这么多次，江奕寒多少拿捏清楚了顾凤霞的脾气，她似乎对自己的容忍度很好，甚至超乎了江奕寒的想象。
“好，慢慢来。”果然，察觉出江奕寒不高兴，顾凤霞将手抽回，脸颊的汗水一层一层地往外冒，不知是不是体内开始起反应。
“听说······你跟姓季的分手了？是她先负的你？”顾凤霞抬手将额头上的汗水挥去，转移了话题。提到季若语时，她眼睛始终盯着江奕寒。
“听说？”江奕寒偏头看她，问：“你真的只是听说吗？”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顾凤霞先败下阵来，笑着拍了拍江奕寒的腿，道：“我就喜欢你身上的那股聪明劲，给人一种安全感，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江奕寒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着还有什么能让她怕的？别人怕她还差不多。
“不错，季若语身边那些花花草草都是我找来的，你不是喜欢她吗？我就是想看看，你俩之间是不是真的情比金坚。果然，那女人配不上你。”顾凤霞向后靠在沙发上，手掌心像是安装了吸铁石，忍不住往江奕寒的腰上靠，“不过她最后出轨的那个男人，可不是我找的，他们俩是相互吸引。”
江奕寒冷冷地坐在那儿，没有言语。自成年以来，她心里都有一根刺，这根刺不拔去，她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做一个真正的alpha。长久以来，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她想着，只要她给予omega平等的爱，她就能够摆脱掉种在她心底的心魔。
而这个心魔，是她的父母为她种下的。在她未成年前，偶然发现了父母为她和妹妹营造的那个所谓幸福的家都是假的。父亲是个alpha，占有欲强到几乎不把母亲当做人看。omega母亲几乎就是父亲的傀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高兴了可能赏个笑脸，不高兴了可能就是一顿毒打。
父亲很会打人，母亲身上的伤总是藏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即便受到了非人虐待，母亲也不敢告诉别人。因为父亲拿她和妹妹的生命做威胁。
所以，父亲面对她们时的那张笑脸也是伪装的。
父母车祸去世的前一晚，江奕寒在深夜起床时再次撞见了父母的激烈争执，确切说是母亲再次遭受了父亲暴风雨一样的暴打，母亲嘴里被塞了毛巾，防止她叫喊出声。
江奕寒看到那一幕吓得愣在门口不敢动。母亲挣扎时那双绝望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门缝中的江奕寒，那双眸子太过黑沉，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江奕寒浑身一哆嗦，跌坐在地。那一晚，她整宿未睡。
第二天，父母出车就发生了车祸。江奕寒有时在想，这场车祸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她的母亲，会不会······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江奕寒就头痛欲裂。不敢回忆，更不敢设想。父母的事给她留下了阴影，她甚至没办法真正去亲近一个omega，她害怕她会有父亲那样的控制欲，她也会最终变成恶魔。
毕竟，她的身上有她父亲的基因。
所以，季若语口中的“不行”似乎并没有说错，江奕寒觉得她的确不是一个完整的alpha。
“怎么？不高兴了？”见江奕寒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灯光下她那张没什么胭脂水粉的脸更显冰冷，顾凤霞歪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尽量捏着嗓子装嗲，“别生气啊，我也是不想你受骗啊。尽管你不喜欢我，可我也希望你能找一个一心一意对你的人。”
“你说的？”江奕寒抬手推开压在她肩膀上仿佛有千斤重的头，皱眉问：“如果我找到那个能一心一意爱我的人你就不缠着我？”
顾凤霞抿着唇看她，那双眼睛被脸上的肉挤得几乎看不清那条缝隙，她不情愿地点头，“你要是真找到了，那我就成全你。”话音未落，她又忍不住追问：“你不会真找到了吧？”
江奕寒看她，犹豫着该怎么回答。能受得了顾凤霞刁难的人实在不多，她思来想去身边也没有一个合适的omega来暂时扮演她的女朋友。
遭罪的事，她还是要谨慎选择的好，不能连累了无辜的人。
“算了，你还是不要回答了。”顾凤霞低头喝了一大口红酒，才将心理隐隐窜动上来的燥热压下去，“没有见到那个人之前，我就当你还是单身。”
“我今晚来找你还有一件事。”顾凤霞手撑着下巴，一脸严峻神色。
“什么事？”
“孔酆的私货被劫走，是你搞的鬼吧？”顾凤霞自言自语着，也没打算江奕寒回答她，情况她都已经调查清楚了。那晚，江奕寒从会所出来，孔酆就打算跑去她表姐的手下那里告状，被顾凤霞拦下了。
“你也有做这种生意的打算？”顾凤霞没有明说是什么生意，但她知道凭江奕寒的聪明劲一定能猜得到。
“怎么？你有门道？”江奕寒听她将自己的行动早已打探清楚，倒也没过多惊讶。
“有是有，不过你要是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可以考虑一下帮你引荐一个人。”顾凤霞盘算着用这件事威胁江奕寒，可惜对方不上套。
“那算了，我自己想办法。”江奕寒这次之所以敢硬气一回，是因为她刚进包厢时就辨识出来，顾凤霞这次没有用药，空气中没有那种奇怪的味道。
正说着，门口传来闷闷的敲门声，两人闻声回头望过去，就见着宁晨手里端着水果盘，稳步走进来。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顾凤霞不悦，粗眉向着眉心挤出一条细长的小道，蚂蚁掉进里面都能被夹死。除了对江奕寒，她对旁人说话的语气总带着一种粗犷，震耳欲聋。
宁晨见过的大小场面也不少，倒是没被她吓住。弯腰将果盘往桌上一放，站直身体正准备说话时，手腕忽然覆盖上一只纤纤细手，柔软得不可思议。
她偏头，就看着江奕寒冲她妩媚一笑，嗔道：“真是个黏人的小冤家，离开一会儿都不行。”
宁晨：“······”
什么情况？被鬼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