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宁觉得阿衿只是在拿月华虚的时候显得比较急切，拿到之后变得随缘起来，一点也不着急，治了这个治那个，也不见她非得要用谁的命来换。
又一个治好了病跑了，子宁无奈之下问阿衿怎么不让他去追回来，阿衿只是说：“心甘情愿的才好，随缘罢了，神心放到那长生塔里也跑不了。”
可子宁看着阿衿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子宁都快絮叨成阿衿的老妈子了，阿衿嘴上答应的好，可是那些人拿着字条来她还是尽力治，跑了也不用心追，子宁心里着急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吓唬吓唬这些拿着条子来治病的。
中午阿衿和子宁正在吃饭聊天，小夕扶着沈云进来，沈云的病容之上又多了些神彩，阿衿习惯性的招呼他们吃饭。
而这沈云不仅没过来吃饭，却还示意小夕退下，对着阿衿行了个礼，小夕看着沈云行礼，在他身后也跟着行礼。阿衿现在接触的大多是些神魔妖怪的，人族书生这些礼呀节呀的看的少，说不出的别扭，干什么都要行礼，表面尊重的不得了，心里却不一定怎么想的。
“多谢阿衿医师，我这里有五两银子，每天扣一扣饭钱和诊费也不知道能花费多久，若是不够了您再说，现在我们手里只有这点儿了，我在学堂教两日，应该可以再支出一些钱来。”沈云拿出五两银子托在手上，厚厚的白绫虽然遮住了眼，阿衿也可以感觉到沈云在温文尔雅地看着她。
阿衿失笑，她请好多人蹭饭，这还是第一个要给她钱的。
阿衿又看了看沈云，以他的衣着用度，言谈举止，怎么也不像手头只有几两银子，为了生计而奔波的人，而听他这个话，他去学堂当先生也是为了银钱，阿衿嘴角微微抿起，这个有点意思。
这沈云根本不知道他这个丫鬟是要以命换命，还以为就是来了个普通医馆诊治。而以命换命的话，阿衿是不收钱的，沈云托着这五两银子，阿衿也不接，说：“多双筷子的事，吃饭不要钱，不过这个诊费……”
小夕在那边着急起来，赶忙给阿衿作揖，使眼色让阿衿收了这钱，不要告诉沈云这件事，阿衿失笑，接了这钱，话头一转：“这诊费虽然不多，但也能用几天，到了能花多少还不知道，还是得多筹点儿钱。”
子宁扶额，这阿衿又开始骗人玩了。
“不过钱也不用太着急，我也得先看看病情，若是我治不了，这钱我也得退给你。”阿衿虽是和沈云在说话，可是眼睛却看着小夕，而小夕却垂下了眸子。
“好，多谢医师。”沈云行完礼摸索着要坐下吃饭，小夕赶紧过来扶着。子宁看着这对主仆，总觉得他们之间的相处有些怪怪的，这个主人没有使唤人的习惯，而这个丫鬟尽力地在侍候沈云，但干什么都有点后知后觉的。
四人坐下吃饭，小夕自己没有吃，而是先给沈云布菜，沈云吃得很慢，一边吃一边和子宁聊天，忙里偷闲的小夕也有时间往自己嘴里放几口饭菜。
“你的群玉剑呢？”阿衿挑着菜，忽然冒了一句。
群玉剑？月临风送人的那把剑，对了，送的那人确是就叫沈云。
子宁记得在和苏北聊天的时候总是会出现沈云这个名字，那个不给月临风面子，死活不愿修仙，多次拒绝月临风，最后月临风惜才还送了群玉剑。
那他真的是沈云吗？这么一个天之骄子，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样。
“丢了。”沈云说的很轻松，仿佛只是丢了一文钱而已。
他真的是沈云？！子宁心里惊讶。
子宁光顾着惊讶了，都没有注意到阿衿提群玉剑的时候，小夕手忽然一顿，夹的菜掉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不修仙？”子宁问，现在只要有点能力的家庭，求仙问道都是排在第一的选择，世家大族修炼仙法的就更多了，甚至还有专门来家里教的，而沈云根骨极佳，还有终南山掌门要亲自收他为徒，他却对仙道避之不及，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修仙只能修自己，而读书人，应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让百姓安居乐业，修仙之后斩妖除魔，解得是一时的危困，而做个好的父母官，能让几代人都安乐祥和，这几年我在大荒游历，越来越觉得一个好官对百姓多么重要。”
和沈云交谈下来，子宁越来越觉得沈云才是把书读到骨子里的人，可子宁又看看沈云眼上那厚厚的白绫，没有哪个国家的朝堂会要一个双目失明的人作官……
小夕听着这话，也看向沈云眼上的白绫，正好和子宁对视，小夕赶忙移开眼睛，子宁看到了小夕眼底深处情绪特别复杂，却读不懂这情绪代表着什么。
阿衿其实昨天把脉的时候就发现沈云根骨极佳，加之这个名字，阿衿便推断这就是让月临风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沈云。其实涉及终南山的事，或者可以说涉及几个大宗的事她都不愿意多管，不过她今天这沈云倒是挺有意思，若是能帮他医好这毒，也是好的。
吃过饭，阿衿带着沈云去了诊室，阿衿昨天晚上没看出是什么毒，今天打算好好查一查，伸个懒腰，准备干活。
子宁和小夕收拾打整，子宁和小夕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慢慢验证了他的想法，这个小夕跟着沈云日子确实还不长，也就才两三个月而已。
小夕说，她本是大街上要饭的乞丐，那天她饿的站不起来，沈云给了她一碗饭，她狼吞虎咽的吃完，看着沈云便决定要跟着他了。
天天到沈云住所守着，想帮他做些事，能留在他身边，沈云给了她点儿钱让她自谋生路，可她不愿意走。而且沈云的身体越来越差，眼睛看不见了，也需要一个照顾他的人，便留下了小夕。
这几个月来，小夕带着沈云四处求医问药，可是没有一点好转，身上的盘缠基本花的没有了，小夕看到这张以命换命的条子，便带着沈云来了这里。
天已经黑了，阿衿和沈云还在诊室没有出来，子宁准备好的饭菜热了一次又一次。
“看来挺棘手的。”这么长时间没出来，子宁有些担心阿衿。
小夕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小夕的眼睛也闪着光：“若是这里也治不了，那我就在大荒继续找。”她的公子救了她一条命，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决不放弃，眼睛一眨，一行清泪滑下，她绝不能放弃。
“子宁！进来！”阿衿喊道。
过了一会儿看到子宁背着沈云从房间里出来，把他放回了客房，才看到阿衿揉着太阳穴，满脸疲惫的从诊室出来，晃晃悠悠到厨房找了一碗冷粥，小夕也不敢说话，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阿衿。
阿衿脸色苍白，喝完粥缓过了口气，一回头看到身边多了个人，差点把刚刚缓过来的气吓回去。
“沈云的毒我解不了……”阿衿看着小夕那双绝美的眼睛，“这毒应该叫瑶池露，本是神族的饮品，其中灵气深厚，普通人喝了就相当于毒药，被灵力烧掉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应是不会危机生命，可这样的人却和行尸走肉没区别了。
沈云不一样，按道理来说他灵根极佳，若仅仅是瑶池露，他的灵根吸收一部分，断不会像现在这般虚弱，所以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药。
但其中加的其他药，我是一点都找不出来，若是不知道哪些药在其中搅和，这毒根本没法解，除非……除非能找到那毒。”阿衿说到后面也说不下去了，这毒得去哪找，这沈云怕是命数已到，再难医治。
小夕听了之后行尸走肉一般向阿衿行礼道谢，回了房间。
后半夜，阿衿突然惊醒，看到身边坐着的红衣姑娘——小夕被吓了一跳，她已经第二次被小夕吓到了，又看到小夕旁边还有子宁，又被吓了一下，阿衿向后一倒，躺在床上：“你们今天就逮着我一个人吓唬是吧。”俩人守在她床头吓唬她……
子宁一直关注小夕，看到小夕进了阿衿的房间，自然是要跟过来的。
“我知道那毒在哪。”小夕淡淡得说。
“嗯？”阿衿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沈云身上的毒，是我下的，我知道哪里还有这毒。”小夕闭上眼睛，眉头皱着，像是回忆起来不好的事情。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