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看到了纪潋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嘴巴开合不停。
纪渊却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似的，连脑袋都跟着胀痛。
他声音跟一串乱码似的，像是来自外太空，纪渊一句都听不清。
他换上拖鞋，脚步有些虚浮的走进客厅，脑子里却一片清明。
眼见着他摇摇晃晃的进来，纪潋一点儿想上前扶他的心都没有了。
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拿了冰袋就上楼。
纪潋站在楼梯口，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的什么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圣母玛利亚保佑让他身上被沾染的晦气早点散去行不行？
简直古今中外的各路神通都被他拉出了溜了一圈。
纪渊坐在沙发上听着纪潋的阴阳怪气，第一次默不作声。
酒精的作用对他来说微乎其微。
他有些自暴自弃的想，自己的酒量为什么就这么好呢？
纪渊缓缓的闭上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睛，再也不去压抑自己，任由痛苦侵蚀着自己的骨肉，密密麻麻的蔓延。
这种感觉像是从胸膛落刀。
用一把看不见的刀捅进去，鲜血喷涌。
刀刃上的剧毒瞬间跟着流淌至全身的血液弥漫开来，由内而外的迅速腐烂，疼得纪渊的指尖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纪渊呼吸一重，鼻腔里酸的像是被人砸了一榔头，眼尾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要不受控制的流出。
他几乎是卑微的祈求。
如果真的有神仙，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让他回到过去行不行？
*
林心含听见警察隔着窗户叫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整个人神经质的扑到窗口，不敢去看屋子里其他人的反应。
她的目光迫切的看着门口的警察，恨不得把直接把自己的眼球贴上窗户往外望去，期待着转角处出现她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
她这个举动被屋子里的几个穿着囚服坐在地上的女人看在眼里，不由得跟身边人对视，冷笑一声，目光里的戏谑浓厚，看林心含这副模样，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小宠物。
而林心含，完完全全的把她们当成了恐怖的洪水猛兽。
“我在！我在！我就是林心含！”
林心含盯着门外的警察，声音像是激动到了顶点，带着颤抖开口。
目光里净是诡异到了极点的兴奋，看着警察，像是在深海巨浪里即将即将溺亡的人看到了一块浮木。
简直诡异到让看惯了犯人的警察都有些不舒服。
警察不由得感到惊愕，后退了半步。
时间没有过去太久，明显，警察还记得当时这位在新闻上闹得轰轰烈烈的“豪门闺秀”。
当然，也有一定的原因是因为秦先生亲自来审讯过她。
短短一周的时间，她就已经大变模样。
原本刻意保持羸弱的身型现在已经瘦的皮包骨，她紧紧的抓着窗户，从囚服里伸出来的胳膊上一片青紫，根本不是她先前因为注射毒pin的残留。
而是像是受过重创而残留下来的淤血和乌青。
嘴唇干裂，脸颊暗黄消瘦，黑眼圈浓重。
甚至发丝也变得枯黄，一丝光彩也没有。
她的状态看起来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
简直像是在里面经历了一场酷刑。
警察疑惑的看了一眼屋内，用警棍敲了敲铁门。
听到动静，蹲在地上的那几个犯人立即站成一排，看起来训练有素。
他只注意到屋内了，没看到门口扒着门把手的林心含浑身一抖。
见没发现什么异样，警察这才打开的铁门，把林心含从屋子里面带出。
林心含的手上被铐上了银色手铐，跟在警察身后。
只是走出关押她的那间牢房，林心含就激动的浑身颤抖。
险些连路都不会走，看见什么都惊奇的像是在看外星来物。
“老实点，不要到处乱看。”警察厉声制止林心含。
林心含如同惊弓之鸟一样，连忙点头，走过走廊转角，林心含没忍住压低声音开口，声音里的兴奋根本掩饰不住：“是我爸爸来接我了吗？是林河山来了吗？”
警察没有理会林心含，只是继续带路。
然而林心含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
上次林河山来看自己，说会尽快把自己救出去。
但那天之后，林河山就没有来过了。
林心含都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是怎么撑过来的，一有时间就盯着窗口。
她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发生一件事情。
只是想到自己这些天在牢房里经历的事情，林心含后背就控制不住的泛起一阵凉意，恐惧到牙关都忍不住的颤抖。
她原本以为，毒yin发作会是她在监狱里面临的最难熬的事情，但是那些女人们比毒yin还要恐怖。
她们会在自己的食物里吐口水，掺恶心的东西，会用自己的牙刷洗马桶。
揪头发和扇巴掌简直是日常便饭，晚上大家都睡觉的时候，她们要求自己必须清醒。
有几次夜里林心含撑不住睡了过去，被半夜起来上厕所的人发现，直接被人踩脑袋踩醒。
她毒yin发作的时候，那些人更是趁这机会对她动手。
在监控里看起来像是在抱着她阻止她撞墙自残，实际上，她们把林心含身上拧的没有一块好肉，甚至是隐私处。
林心含耳后的头发都被她们揪秃，用软的牙刷、梳子柄都能在林心含身上划出一块一块的红肿流脓的伤口。
钝刀子伤人才最疼。
她曾经怎么说也是在林家被孙云雅千宠百爱护着长大的小公主。
在进来这里之前，林心含受过最严重的伤，还是那次纪潋对自己动手。
很多时候，林心含哭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时候，都会无比愤恨自己症状轻到几乎没有的心脏病。
如果严重一些，让她直接发病被送到医院该多好呢？
她都不知道该恨谁了。
是林漾和秦诀，或者是孙云雅和林河山，她甚至想到了她那个没有见过一次面的生母。
怨恨她为什么给了自己生命，导致自己现在要承受这样的痛。
但此刻，林心含无比庆幸。
她情绪激动的有些面目狰狞，看着面前警察的身影，和近在咫尺的探视室。
看吧，她熬过来了。
等她出去之后，她一定要让林漾和牢房里的那群贱人——
林心含的眼睛里泛着诡异的光芒，一脚踏进探视室，整个人一愣。
她没有看到林河山，反而看到纪渊表情冷硬的站在玻璃墙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