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与之前大多男士一样，正式的礼服三件套，黑色领结，胸口还露着一角雪白方巾。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的今天，他身材依旧很好，虽然只在腰间扣了一粒扣子，却更显腿长腰细。
女人挽着他朝电梯间走来，林萧离坐在电梯门口，如果要上楼就必须要经过她。
和林萧离想的一样，顾渊看到了她，不仅如此，他还停下了脚步，眼神中刹那间涌现出令人胆怯的狠毒与寒意，就好像一个洁癖严重不许人忤逆的暴君，猛然发现自己衣服里竟然藏了只肮脏又卑微的蜱虫。
就像上辈子一样，撩起衣摆拂去不就好了？
不，蜱虫已经侵犯了自己的领地，虽然渺小不值得入眼，但它随意冒犯的行为令人厌恶至极。
透过眼神，林萧离知道了他的决策——将蜱虫处以极刑。
也就一瞬间，眨眼的功夫，那人眼中的恶意褪去，人皮面具再次生效。
“这位是……”
红裙美女视线在林萧离和顾渊间来回移动，眼神中带着困惑。
顾渊微微颔首，朝她勾起一抹得体的微笑，粉唇微张刚要说什么，沙发上的林萧离率先站起身，截住了话头。
“哥，这是哪位？”
林萧离眼眸微眯，笑着问他。
“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顾渊唇边笑意一僵，睨视着林萧离，眼神比方才还要阴冷。
他缓缓开口。
“这是我妹妹。”
美女有些错愕。
“你还有妹妹？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对于顾渊的眼神林萧离不以为意，冲着美女咧唇一笑。
“因为这十年我都在坐牢。”
美女脸色一白，惊奇又疑惑的打量着一头略长短发，着装偏中性的女人。
顾渊这次彻底沉下了脸，扯出被美女挽住的胳膊。
“雨菲，你先上去，我和……我妹说两句话就来。”
美女似乎还想再问什么，但是酒店门口又停了几辆豪车，好像很怕被人注意到，闭了嘴，管理好面部表情，冲顾渊微微点头，转身进了电梯。
女伴走后顾渊看都不看一眼，双唇紧闭，扭头往外走去，似乎笃定林萧离一定会跟上他。
林萧离却不如他愿，重新坐回沙发，翘着二郎腿，扯着嘴角痞味十足的瞧着门口的男人。
“过来！”
瞧，这不就生气了？
林萧离享受顾渊因她产生的任何一种情感，拎着外套和手表脚步轻松的跟在他身后。
顾渊倚靠着酒店外墙，低头拢住火，点燃了唇上的烟。
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橘红色的火光在黑夜中闪烁，他夹住烟，眉眼被朦胧的烟雾笼罩，显出几分颓然。
林萧离走向他，语气故作轻松。
“怎么，真是你女朋友啊。”
“林萧离……”
男人低哑的嗓音透过夜风传了过来，林萧离愣了愣神。
十年，两世，这名字是她第一次听他说出口。
顾渊望着她，不再掩饰凉薄与狠唳。
“离我远点。”
林萧离心尖一颤，好似无数个暴力分子，拿刀狠狠刺向她那鲜血淋漓的心脏，对着最痛最难过的地方疯狂摧残。
鼻尖是烟草与檀木混合的杂乱气息，辛辣且富有侵略性。就像面前这个人华服与精致的面容下，那野兽般狰狞又残忍的灵魂。
“我没有要接近你。”
林萧离脸色也不太好看，举起手中拎着的纸袋。
“不过恰巧店里贵客在这里。”
顾渊半分眼神都没给她手中的纸袋，眼中的寒意不减。
“这样最好。”
林萧离大笑出声。
“就这你还让我有事联系你？”
说着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短发，语调上扬，有些尖锐。
“还是说，怕自己是杀人犯的哥哥这件事，对你璀璨的人生产生什么严重的影响？”
顾渊叼着烟嘴，表情满是嘲讽，就好像自己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林萧离你已经26，不再是16岁的高中少女，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说着男人探手在垃圾桶上抖落烟灰。
“就算别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人又不是我杀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况且，我们也不是兄妹。”
身侧的双手缓缓攥紧，他很清楚哪些话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弄痛她。
她真的与外界脱节太久了，都忘了“哥哥”是个将人心玩弄于股掌间的“怪物”。
一只披着光鲜人皮的怪物，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呢。
活了两世，两个人的距离还是这样疏远，林萧离心有不甘，向他靠近一步，压低声音。
“你女朋友知道你不正常吗？哥哥。”
就算他没有站直身子，林萧离也得微微仰头才能和他对视。
身体微微前倾，顾渊也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女人，没有动弹。
林萧离冲他笑了笑，疯了般探手一把抓住男人指间夹着的香烟。
滚烫的烟头被女人捏在手中，痛感沿着手心直冲到大脑，虽然她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烫伤了。
短暂的剧痛过后，林萧离松开已经掐灭的烟头，摊开手心，将那枚圆圆的，带着血丝的烫伤展示给面前的男人。
“喜欢吗？”
顾渊漆黑的瞳孔在灯光的照射下剧烈的收缩了一瞬，他抓住林萧离的胳膊，用力将她扯到面前，眼眸更是深不见底。
林萧离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
“哦，我当是什么。怎么，以为这样就抓住我的把柄了？”
顾渊冷笑着扯动嘴唇，雪白的牙齿闪着寒光。
“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在这个世界消失，并且没人知道。”
林萧离仿佛看到了人皮下的那个怪物，正挣脱着束缚，磨牙凿齿，饥渴想要咬上她的大动脉。
被握住的胳膊传来刺痛，她忍不住痛呼出声，轻轻挣扎着，脸上却带着得逞的笑容。
“这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笑容没坚持几秒，她便开始轻声求饶。
“哥！别这样！好痛啊！”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松开林萧离的手，将她推了出去。
“记住我的话。”
顾渊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西装，从口袋里取出手帕，动作精致又缓慢的擦着手指，就仿佛刚刚碰到了肮脏的垃圾。
“不要，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