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不适感再次袭来，程淮连忙捂住嘴干呕了几下，整个人看起来稍显狼狈。
就在这时，几张被叠放得干干净净的纸巾递到眼前，程淮抬起头想要道谢，然而刚说了一个“多”字，还未说出口的“谢”字便硬生生咽回肚里。
透过昏黄的灯光，程淮确定自己没在做梦。递纸巾的人，是霍凡。
这家酒店在全市数一数二，很多公司ceo都喜欢在这里谈生意，霍凡能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看到我这副样子，霍总满意了吗？”程淮看向镜子里的人，改口讽刺道。
只是不知到底是在讽刺霍凡，还是在嘲讽自己。
“不满意，当然不满意。”霍凡微微一笑，索性破罐子破摔，“直到你向我服软，答应和我在一起，才算是真正满意。”
“甩开我的时候弃之如敝履，等我彻底放下你的时候又非我不可，你当感情是儿戏？”
程淮怒极反笑，许是酒精上头的作用，谈话间便踉跄了几步。
“小淮，你喝醉了。”霍凡急忙扶住程淮，用纸巾替程淮擦了擦额头上的水渍。
程淮淡淡的笑了，也不挣脱。过了半天才缓缓说出一句：“拜你所赐。”
霍凡以为程淮接下来会像上次录音事件一样，狠狠地摔东西发泄，大骂自己无耻。
可这一次出乎意料的是，程淮没有闪躲，没有责怪，只是安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平淡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好久不见”。
霍凡突然觉得，程淮的样子看起来宛如一潭死水。
“我只是想要留住你，我真的”霍凡没来由的慌乱几分，鬼使神差的想要解释，却在话说到一半时蓦然停止了。
是啊，他想要留住程淮，他伤害了程淮。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你不是爱我，你是自私。”程淮一语中的。他分外坚决的推开霍凡，宁愿踉跄的靠在洗手台边。
明明二人年少相识，但这一刻，霍凡感觉自己好像从未真正读懂过程淮。
他从未读懂过程淮真正想要什么，就像他如今选错了爱的方式。
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出国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很快，程淮又道：“或许你曾经十八岁时是真正爱过我的，但现在，你的自私大于爱。”
程淮感到胃里像有团火在烧，但指尖却一片冰凉，“霍凡，别把自私美化成爱。”他说。
人有自知之明是一件好事，霍凡在这点上做到了完美。程淮说得对，他是这世界上最自私的人，他不想辩驳。
霍凡闪动着眼睫，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情绪。
“或许在你心里，我的态度总是很强硬，强硬的出国离开你，又强硬的回国逼你和我在一起。”他抚上程淮的发梢，与程淮对视，就像年少时那样。
“恨我吗？小淮。”霍凡抛出疑问，平稳的声线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程淮定定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哥哥，仿佛与多年前的时光交错。
恨他吗？程淮。
说恨吧，当然是恨的，毕竟是他不辞而别，把人尽皆知的嘲笑留给自己。
说不恨吧，应该也是不恨的，毕竟时隔太多年，眼前人已非彼时人，那些过不去的岁月早已释怀，不知不觉间他心里已然住下一个宋鹤朝。
或许是因为醉酒后的恍惚，程淮思索半天也没能得出个答案。
但霍凡貌似并不需要程淮回答，因为他心里已然有了想要的答案。
“恨我吧。”
霍凡说出这句话，像是个祝愿。
程淮隐约看到，霍凡在说这话的瞬间，眼底似乎有猩红闪过。但他来不及多想，霍凡便匆忙离去了。
程淮使劲摇了摇头，只以为是醉酒导致的视觉问题。
酒局结束后，程淮头痛欲裂，醉得不能再醉，但意识依旧清晰。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街道上车辆稀疏，只剩路灯散发着光芒。
这个时间，大部分的人早就已经进入梦乡。程淮刚刚喝了酒，车肯定是不能开了。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麻烦助理接自己一趟时，一辆熟悉的红色玛莎拉蒂打开车灯，闪到了程淮的眼。
这辆玛莎拉蒂隐匿在夜色中，不知在路边停了多久，如果不是打开车灯，程淮还真不会注意到它。
恍惚中，一抹熟悉又温暖的身影打开车门，小跑着来到程淮面前，轻轻将他圈在怀中，小声叫着“淮哥”。
好像是鹤朝？程淮不敢确认眼前的一幕。
在那人怀中，程淮反复确认自己是清醒的。在彻底意识到真的是宋鹤朝时，程淮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淮哥，你没事吧？你难不难受？你喝太多酒了。”宋鹤朝急上眉梢，微微加大圈住程淮的力道，好让程淮可以完全依靠在他肩上。
程淮强忍住胃里泛起的不适感，以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轻轻摇头。
为了不让宋鹤朝担心，他缓了片刻，又低声道：“我没事，就是喝了点酒。”
程淮酒量向来不错，能让他喝成这样的，岂止是一点酒？
宋鹤朝没有戳破程淮的话，只是扶他上车，把程淮的头轻轻按在自己怀中呆了片刻。
等程淮酒气散去些许，才轻声道：“淮哥，我们回家。”
许是酒精让思绪变得迟钝，程淮沉默片刻才低声应道：“好，回家。”
宋鹤朝架着程淮回到家中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等他把程淮安顿好之后，额间已然忙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醉酒后的程淮与清醒时的程淮一样安静，并没有很大差别。但与平时相比，似乎乖巧听话不少。
他在酒局上隐藏的疲惫，此时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家中，完全展现出来。
“你怎么来接我了”
程淮躺在床上，努力睁开沉重的双眼，隔着夜色观望宋鹤朝的脸庞。
“我录完节目回家，发现你不在。我打电话问了你的经纪人，是她告诉我你去应酬了。”宋鹤朝趴在床边，理了理程淮额前的碎发，用湿毛巾替他擦拭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