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楼一层的火锅店生意火爆，服务员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座位间。
“欸，生哥！你看什么呢？”羌子大着舌头，看向座位对面盯着窗外出了半天神的人。
坐在靠窗卡座的男人，留着干净利落的板寸，嘴里叼着烟。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拨下遮光窗帘，语气很淡，“没什么。”
外面天已经黑了，李平生放下窗帘的举动突兀而多余。
好在羌子已经喝多了，没多注意，摇头晃脑的又开了一瓶酒。
“来，咱们兄弟再喝一杯，”话音落完，他想起李平生不喝酒，“哦，你继续喝茶，我先干了！”
桌上摆着咕噜咕噜冒泡的小火炉，零零散散的酒瓶占了大半个桌。
羌子利落地一仰头，然后将酒杯咔一声摔在桌上，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什么。
李平生听不清，他也懒得凑过去，将手里的半截烟丢进一次性纸杯，起身过去扶人。
“回去吧！”
“那不行！”羌子挣扎着不愿起身，“今儿说好了来给你接风的，得让你喝痛快了！”说着还要去拿没喝完的半瓶酒。
李平生将酒瓶挪开，“够痛快了。”
李平生的话像是按下了羌子的什么开关，他没再开口，乖乖靠着人出了店。
到外面风一吹，呕吐感汹涌而来，羌子忙抱住店门口的垃圾桶。
吐完一通好受些，羌子也清醒几分，抱着垃圾桶呜呜哭起来，“说好的给你接风，到点了居然他妈放人鸽子！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羌子兀自为好哥们打抱不平，李平生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愤懑，他拍拍羌子的肩膀。
“行了，我去开车！”
“等等……”羌子拉住李平生的衣角。
李平生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圆领t恤，喝醉酒的人下手没轻没重。
此刻被羌子用力一扯，颈脖下露出大片皮肤。
羌子松开手，悻悻道：“生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那边的便利店拿个东西？”
李平生顺着羌子指的地方看过去，便利店倒不远，过个红绿灯就是。
“什么东西？”
羌子扭扭捏捏，脸红着说，“就……就是纭纭的……”
纭纭是羌子的女朋友，好了许多年，就是女生家里一直不同意，这事儿李平生知道，也就没在细问，一口答应下来。
——
季浣站在便利店门口打完电话，正准备进去买点吃的。
便利店老板从收银台内抬起头，“行李箱放门口就行，这有监控，丢不了！”
便利店内部空间不大，摆放物品的货架只有四个，看起来十分拥挤。
季浣看看自己手里24寸的行李箱，犹豫片刻后，收拢拉杆，将行李箱放在了门口显眼的位置。
一天未进食的肚子开始抗议，饥饿的灼烧感传达到大脑，季浣却还是吃不下饭。
最后她抽了瓶水，硬着头皮又拿了个面包。
便利店内只有一张长凳，季浣坐下撕开包装纸，淡淡的菠萝味混合着面制品的清香袭来。
喉咙开始发痒，季浣差点没扼制住涌上来的反胃感。
拧开纯净水喝几口，季浣感觉好一些。
这样的情况持续有一段时间了，不知是那天从殡仪馆回来，还是在水库边看到监控画面时开始的。
季浣找不到源头在哪里——她开始进食困难。
一开始看到饭菜就想吐时，季浣直接选择不吃，久而久之问题越来越严重。
现在已经到闻到食物的味道就开始干呕。
不过现在得保存体力，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
季浣缓和几分钟，开始硬逼着自己啃食面包。
便利店收银台上方挂着一个时钟，季浣默默计算着时间，然后偏头，看见行李箱正静静的靠着便利店的大门。
便利店门口进来个小孩，似乎是老板的儿子，季浣无心偷听两人对话。
但便利店空间不大，他们的对话还是传进了季浣的耳中。
“不在家做作业，跑这儿来干嘛？”
“我来拿雪糕。”
“家里的不够你吃？”
“不是，是我姐要，你这么抠家里放的全是便宜的冰棍，我姐喜欢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她今天开始吃饭了？”
“昂，晚上吃了半碗饭，想吃雪糕了，让我来帮她拿。”
“爸爸，你这次准备关我姐多久啊？”
“等她什么时候不惦记那野小子了，我就放她出来！”
“羌子哥哥不是也挺好的嘛，对我姐多好啊，你为什么不同意啊？”
“好什么好！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还天天跟劳改犯混在一起有什么好的！”
“……”
“你赶紧拿完了回去写作业！”
“哦……”
没多久，季浣余光瞥见小孩偷偷摸摸溜出便利店。
店里又涌进来一群人，季浣坐的位置前有一排货架，人来人往。
季浣默默往里面挪动了一下位置，将自己藏在货架后面。
墙上的时钟指到八点，陈敖来了。
陈敖进便利店时脸色不太好。
他看到季浣，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我一接到你电话就赶过来了，不过这边距离老城区有点远，我没迟到吧？”
其实晚了半个小时，电话里约的是七点半。
“不晚，我也刚到没多久。”季浣客套着说。
陈敖是季浣暑假里兼职画室的老师，也算半个合伙人，季浣先前给他去过电话，准备问问画室那边还缺不缺人。
原本这些事情，电话里就能问清楚的，但陈敖一听说季浣的情况后，坚持见面沟通。
季浣便跟他约在了这家便利店。
陈敖听到季浣的话，松了一口气，“学校那边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季浣轻轻嗯了声。
女生说话时垂着眼，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抖。
陈敖不忍再问下去，便转移话题。
“画室正准备新招两个兼职的老师，我马上大四得准备实习，可能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这边，正好你之前在这边带过小朋友们一阵，大家对你也熟悉，你能过来兼职再好不过。”
陈敖的画室开在老城区，距离季浣家很近，主要的招生对象是附近小学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