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歪着头，望着童悦，道：“您很佩服姐姐？”
童悦点了点头，道：“是啊，她的功夫是差了些，不过她的心思，她的品性，如果她行走江湖，不出三年，她的名声，绝对在我之上，一定会是这江湖上没人不挑大拇指的女侠客。”
小莲望着童悦问道：“那您带着姐姐，去行走江湖，好不好？我们先在京郊等姐姐回来。”
童悦有些不解地望着小莲，道：“这又是为何？”
小莲道：“倒是不为了别的，就是觉得您既然说姐姐会是一个侠客，那便让她去当一个侠客好了，我想姐姐她的心性，也会愿意当一个大侠，到处帮着别人的。反正，做生意讲买论卖的事情，谁都能干。我们几个，只等姐姐成名之后，再回来就是了。”
童悦微微苦笑：“你这孩子，拿你当个糊涂人时，你比谁都明白，可是，当你是个明白人是，又开始说有话了。江湖，又哪是那么好闯的？”
小莲笑盈盈地道：“我相信，姐姐她可以的。”
童悦叹了口气，道：“真闯江湖，你姐姐方才所担心的事儿，便会实打实地落在你姐姐的身上。你怕不怕。”
小莲轻轻地往后退了一步，道：“不会吧？姐姐她那么聪明，怎么会轻易受伤呢？”
童悦轻哂一声：“她再聪明，可是，她也是血肉之躯，去看冬天，她的腿是怎么回事儿？”
小莲眼中的光华渐渐淡去。
她知道，桑生姐姐的功夫，还太粗浅，真放到江湖上去，随便来个人，便能让姐姐受伤。
可是，记忆之中，三愿姐姐的功夫，看起来也没比桑生姐姐强上多少呢？为什么她们两个当初，又能与行刺靖王的刺客打斗得有来有往呢？
童悦看小莲默默无语，轻轻地挽起自己的衣袖，道：“小莲，你看这里。”
小莲抬起头来，看到童悦左小臂之上，有着一道二寸来长、极丑陋的疤痕，不由得怔住。
童悦又将手臂翻转，只见左臂外侧，一样有着二寸来长的一道疤痕。
童悦轻笑一声：“你别怕，这个伤处，是当初被一柄宝剑直接刺穿了的。好在，那人无心废去我的功夫，下手还算准，没有伤到筋骨，我还能医到现在这个样子。”
小莲神色黯然地问道：“疼么？”
童悦竟似毫不在乎地道：“怎能不疼，不过，都过去了。这对江湖人来讲，并不算什么的。”
小莲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无关切地道：“那下雨天的时候，会不会还疼呢？我听很多人说过，他们身上旧时所受的伤处，每逢阴天下雨，便还会疼。”
童悦笑道：“若说疼，也谈不上，不过，总不如没受过伤的地方行动自如就是了。好了，小莲，别想这么多了人，你桑生姐姐又不会同我一起去闯江湖的。我，也不会再走了。我会尽量地护着你们的。”
小莲盈盈一笑，道：“那便好，您方才说桑生姐姐若是闯江湖，名声定然极响，我还担心哩。您如今说不会带她走，我便放心了。”
童悦轻点小莲额头，道：“那你还说什么让我带你姐姐走的话？”
小莲轻轻地捂着额头，道：“我这不是怕么？”
童悦似嗔还喜地道：“怕，你倒不怕我恼，还试探起我了。好了，你回去陪陪你姐姐去吧，叫她歇歇，我也歇歇，晚上还有活儿呢。”
小莲脆生生地回了一声：“哎”，便回去找桑生了。
小莲回到桑生的屋里，只见桑生手里拿着根丝线，在打着络子，便轻轻地凑到近前，对桑生道：“姐姐又忙什么了？”
桑生笑道：“没什么，几日没弄，手有些生了。怎么这么慢才回来，可是同童女侠说什么体己话儿了？”
小莲笑盈盈地道：“我同童女侠能有什么体己话呢？就是她夸赞了姐姐几句，说姐姐你又聪明，又能干，若是闯荡江湖，一定会是有名的女侠。”
桑生笑问道：“那你怎么看呢？”
小莲眼睛一转，有些俏皮地道：“我怎么看，又有什么用呢？腿不是还长在姐姐你的身上么？不过，姐姐你可放心，童女侠答应我了，她不会带你去闯江湖，也不会再走了，她会一直护着咱们。”
桑生白了一眼小莲，笑骂道：“什么叫答应你了，人家本来就是那么想的，你又跟人家那耍什么赖皮了。”
小莲别过头去，笑道：“才没有。”
桑生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对于这样的一个妹子，桑生很多时候，也是无力。明明大部分时候，她都像是普通的小姑娘一样，可是一但不再注视她，指不定哪天，她在不经意的地方，露出自幼在红香楼时沾染上的一些习气与想法。
这是这些人之中，唯一一样令桑生不知要如何处之的事。
按照之前的计划，待这回上货回去，便该着手办小莲与王示的婚事儿了。
可是小莲现如今这样的心性，又如何能谈及终身大事儿呢？
想到此处，桑生放下手里那个未编完的络子，拿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小莲站起身来，道：“对了，刚我回来时，童女侠说，让你好好歇一歇，她也好好地歇一歇，说什么晚上还有活儿呢。您跟童女侠究竟要去做什么呢？”
桑生温然一笑：“别问。”
小莲嗔道：“这可不对了，姐姐你让我有什么话都同你说，可是，你心里有什么事儿，却不同我说。方才在童女侠那边，她说今儿晚上先把您的事儿办了，我就想问，只是怕打断你们。”
桑生再一次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说出来，怕你又要说我爱管闲事儿，不过这个事情，却也真不是我闲的。这样同你说吧，我有心招来徐妙锦母女几人。可是，她现在的情形，一但跟我走了，她那丈夫要是出面阻拦，咱们便躲不过一个拐带良家的罪名。我们今儿晚上，要办的便是这个事儿。”
小莲轻笑一声：“姐姐您要办的事儿，我哪还敢拦着，反正您是有您的道理的。不过，就徐嫂子的这个事儿，确实是够气人的。况且，您这回帮了她，于咱们自己，又是有好处的。我又何必再拦您呢。”
桑生轻叹一声：“你不拦我便好，这几天，你跟玉墨姐姐，一会儿不让我这样，一会儿不让我那样，把我看得跟个孩子似的。倒弄得我有些手足无措的。”
小莲轻叹一口气，不无埋怨地道：“我同玉墨姐姐，也是怕姐姐你太累。”
桑生笑道：“累是有些累，不过也算是乐在其中。”说着，桑生歪靠在床上。
“姐姐你累了，便歇息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说话的功夫，小莲便蹭到了门口。
桑生也不多想，便转身睡下。
此时的她，也确实该养精蓄锐，等待着今儿晚上，要做的那一件大事儿。
这一觉，睡得还算是安稳，待醒来时，天边的夕阳，也已经落下。
小莲早将鱼肉择好，放到粥碗里，给桑生备下，桑生看到面前的那碗粥，不由得有些感动。
小莲择鱼择得很细，那一碗粥里，没有一点毛刺，喝起来顺滑香腻。
喝罢了粥，桑生重新梳了头，取下了宝剑。对小莲道：“你要是怕的话，一会儿同玉墨姐姐去睡去。没有什么事儿，别开门。这件事儿，现在知道的几个人，便知道了，若是不知道的，便也不必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小莲有些胆怯地道：“那玉墨姐姐？”
桑生笑道：“玉墨姐姐倒是不怕。不过，这船上不是有你不愿意信的人么？那便别让他们知道了。”
小莲不解地望着桑生，问道：“那又为什么呢？”
桑生笑道：“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罢了。你们不都是想少生一些枝节么？”
说着，拎着宝剑，便出去找徐妙锦了。
徐妙锦一看桑生手里拎着宝剑，有些惊慌地往后退了一退：“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桑生笑吟吟地道：“不过就是个样子货，您放心，我不会伤人的，我要去拿的，是您同他的和离文书，我伤他做什么。不过是拿着些，像个江湖侠女的样子罢了。”
徐妙锦喃喃地道：“您可是得说到做到，别拿剑伤了人啊。”
大囡有些不解地问道：“娘，您还心疼着他么？”
徐妙锦苦笑一声：“我哪是心疼他，我是怕你们李姨，为了这么个人摊上人命官司，不值得。”
桑生上前牵着大囡的手，笑问道：“大囡，你怕不怕？”
大囡叉着腰，昂着头，脆生生地道：“不怕。”
桑生的笑容，渐渐肆意起来：“不怕便好，来，咱们去找童女侠去。乖大囡，你给我们指好了路，到明天，你们母女四人，便彻彻底底的是个自由身了。往后，你们跟着我们一起到京郊，再也不用怕有人会驱赶你们，再也不会雨夜赶路了。”
大囡听到桑生的保证，笑盈盈地回过头，摆了摆手：“娘、二囡、小妹，你们好好的，我跟着李姨，一会儿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