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洞常年无人管理,腥臭难闻。
齐沁出来后,身上黑黑白白,煞是脏乱。
可眼前是热闹的街道,是自由行走的人群。
齐沁难得感受到了一种自由的气息。
可是从齐府逃脱只是第一步而已。
接下来如何安置,如何营生,如何获得正当的社会身份才是最难解决的问题。
今日是齐老太太寿宴,人流汹涌。各家丫环小厮,雕饰马车,将齐府团团包围起来。
齐沁所在之处虽然偏僻,可是也有几辆马车停靠。
正担心着,一阵说笑声由远及近,眼看就要转过墙角来到近前。
齐沁猫着身子小心躲藏着。
马夫们大约是内急匆忙离去,如今赶回,又回到马车,拉起缰绳。
倘若车夫离开,没了车马的遮挡,她便会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两个车夫还在交谈,齐沁咬了咬唇,猫着腰,悄悄爬进了后面那辆马车。
马车内空无一人。
齐沁静静听着外面喧嚣起来的人声,心几乎要跳出胸口。
再等等,等外面巡查的人走远,再找个时机离开。
没想到的是,很快,有人向马车走来。
被惊呆了的齐沁握紧了拳头,直直地盯着那道帘子。
最先入目的是一串糖葫芦。
扮了许久傻子,一个合格的喜欢糖葫芦的傻子,齐沁条件反射伸出手试图拿那串糖葫芦。
等回过神来,两只手已经开始了较量。
外面那只手用力回缩,力气大得差点将齐沁拉出车厢。
“少爷怎么了?”外面的小厮声音传来。
齐沁的手被吓得颤抖起来。
被称作少爷的人没有说话,而是掀开帘子快速上了车。
帘子快速打起又落下,一个清秀稚嫩的少年郎跳入里面。
两人手中仍为了那根糖葫芦胶着着。
齐沁放慢呼吸等着对方先说话。
两人只是互相打量。
对方瘪了瘪嘴,作出了要哭不哭的表情。
齐沁大急,迅速欺身上前,想要捂住对方的嘴巴。
对方趁齐沁方寸大乱之际,果断用力,一把夺回了糖葫芦。
女鬼在齐沁脑海里大叫:“哎呀呀,这不是李家那个大傻子吗?你被傻子给耍了吗?”
齐沁面无表情地在脑海中将女鬼拨走。
我也是个傻子,他拿到了又怎么样,再夺回来就好了。
女鬼猖狂的嘲笑声在齐沁脑海里冲荡,齐沁所剩不多的好胜欲被勾了起来。
索性什么颜面也不要了,扑到那傻子身上,两人疯狂地争夺起那根稀罕的糖葫芦起来。
外面的车夫感觉有些不对。
这车都没有行进。怎地突然晃动了起来?
捎耳一听,车厢内竟传来了女子呜呜的哭叫声。
车夫大惊失色,拼命回忆来时车上是否有跟随的婢女。
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响,车夫听了会竟然逐渐面红耳赤起来。
自家的傻子少爷不会在里面轻薄什么来路不明的女人吧。
想到自己那娇花般的少爷被陌生的不知羞耻的女人勾得面红耳赤,车夫冷汗都冒了出来。
这事要发生了,夫人那他肯定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
齐沁正装疯卖傻,故作呓语,忽然看见帘子一角伸进来一直粗糙的手。
那手捏着帘角一点点上掀,如同慢镜头。齐沁急忙将那傻子少爷拖拽塞到帘子后,顺势在糖葫芦最顶上咬了一大口。
这下那傻子可急红了眼,做出了拼命的架势。
齐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傻子用力翻转,扯着车帘向后跌去。
眼看就要跌出车外,齐沁眼疾手快用力将对方抓着糖葫芦一拽,那傻少爷猝不及防被拉到齐沁身上。
齐沁用力抱着对方一翻,起身,又转回了车厢,傻子则半个头冲出了车帘。
傻子没控制住平衡栽倒,也不起来了,就那样半边身子露在车外,哇哇大哭起来。
齐沁:……
坏了,把傻子欺负过头了。
早在车厢中出现打斗声音时,就有那别的车夫匆匆去齐府喊了人。
正好将傻子少爷放声大哭的一幕收入视线。
旁边的车夫可为自家少爷委屈坏了,愤愤然道:“快快捉住车厢中的女人!”
那领头的护卫一摆手,两三个护卫便上前捉拿起那女人。小领头则耐心安抚着情绪激动的车夫,询问情况。
车夫苦大仇深,两条粗短的眉头紧紧挨在了一块。
“小哥,你可一定要为我家少爷的清白做主啊!”
“我家少爷虽然痴傻,可绝对是清清白白好孩子啊!”
“如今,如今,他竟被,被不知名的野女人勾搭着……”
车夫一副不忍卒说的模样,小领头赶紧上去拍了拍他的背,满是同情道:“你放心,李家少爷到我齐府给老夫人过寿,出了这等丑事,我们齐府定要给你主持……”
没等小领头说完,那查看的护卫满脸尴尬地查验归来,悄摸摸在小领头背后戳了戳。
小领头将他拉到跟前,慷慨激昂道:“可是将那行为放浪的女子当场抓获,我们齐府的威望下……”
护卫几番挤眉弄眼,小领头的正义陈词丝毫不受影响。
他实在没有办法,用力将小领头拖到一边,小小声道:“那车里的,是咱们齐府的大小姐。”
小领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两人齐齐对视,又回头望了望车夫。
这下小领头也不知所措极了。
车夫期待地望着小领头,情绪激昂补充道:“对,就要狠狠地给这个女人……”
“一个申诉的机会。”小领头尴尬地补充道。
车夫不可思议地看向小领头,愤慨极了。
“大人,你莫非是要包庇那个不知羞耻的□□吗?”
“这……”
那探查回来的护卫拨开小领头上前淡定道:“车厢内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车夫急了:“不是那样是哪样,你看看我们家少爷的衣裳。”
两人顺着车夫的手指看向那蜷在一角嘤嘤哭泣的小少爷。
小少爷衣裳被撕扯得散乱大开,胸口肌肤裸露出来,白嫩的肌肤上,指甲划过的红痕清晰可见,有的甚至见了血。
小领头遭不住这样的情景,羞得面红耳赤。
可是,自家小姐不过一个傻子,跟个傻子又如何较劲呢?
车夫见这些护卫似乎要将这事揭过去,不忿极了,伸手就要挑开帘子,亲眼看看那狐媚子的真面目。
靠的近的护卫赶忙挡住车夫的去路。
开玩笑,那少爷都这样了,自家小姐还能有什么好模样?
这帘子一挑开,齐家的脸面就被羞没了。
这帘子不能揭!
两方人马对峙了起来。
有那机灵的小护卫偷偷去寻齐府的当家主母,还没到,就遇上了齐沁亲哥,齐平。
护卫已顾不得是谁了,立马上前拦住对方,慌慌道:“公子,大小姐她……”
“她怎么了?”齐平挑眉痞笑道,“又去偷了很多糖葫芦吃?”
护卫不敢看大公子的神色,将头深深地低下去,中气不足道:“小姐她,她没了清白。”
齐平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下,随后一寸寸龟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