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影?”姜后宸与肥遗刚要出门,便看到弄影局促不安地等在门外。
弄影回去哭哭啼啼了一夜,第二天都还不敢去找姜后宸。
过了三四日,他小心地观察自己,确认没有一点出丑的可能性了,才又振作起来,跑来献殷勤。
“姜姐姐,”弄影琉璃般澄澈的眼睛中倒映出姜后宸的身影,几日没见她,他想念得很,心中又难过又委屈,他不敢提起当日之事,唯恐姜后宸再度想起他的丑态。
只能拎着手里的食盒问道:“你们吃早饭了吗?我带了点吃的来。”
当然依旧是厨师做的,他被奕珍刺激过后,也学着下厨试了试,结果根本不敢带来,怕毒死她。
尽管弄影没提,但是只要见到他,姜后宸还是不由自主地想了起来他打嗝的样子。
她略微皱了下眉,随即收敛了表情,并不回答,只温和道:“你身体可好些了?”
弄影听到她关心自己,忙不迭使劲点头,却又听她道:“我要带肥遗出去修炼,你不可轻慢自己身体,还是要多多休息才好。”
弄影呆滞了一下,她们几日未见,姜姐姐竟然只说几句话就要走。
但是女妖修炼是正事,他自然不敢阻拦,便说:“那我在这里等你。”
姜后宸笑了一下:“肥遗修炼要到紧要关头了,晚上未必回来,你先回去吧。”
肥遗正快快乐乐地准备打道回府,听到她这么说,只能含恨道:“但是食盒得留下啊。”
弄影失魂落魄,目送她二人离开后,也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他左思右想,觉得肯定是那天出丑,败坏了自己在姜后宸心中的形象,不免又凄凄惨惨哭了一场。
要说他是想多了,其实也不是。
那日他出丑后,姜后宸不愿他伤心,并没有因此说出什么厌弃之语,甚至还安慰了他几次。
但每每看到他,总是不免再想到此事,便有些倒胃口。
这也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姜后宸自上次玩了一宿后,她自己虽未察觉,实际上已经对他兴趣大减。
一来弄影身上自带的助兴异香已经失了效果。
另一方面则是两人毕竟已经相处了二十几日,作为一个女妖,姜后宸对他感到厌倦,也是常理之中。
因此,这些日子任凭弄影如何蓄意勾引,她都不为所动。
姜后宸自己并没有思考过这些,她既然已经宠爱过弄影,自然不会随随便便抛弃他。而男妖事多,多了也烦,便拒绝了奕珍。这也是因为她对于情情爱爱并不在意,只不过凭喜好行事。
又看弄影平日里尽心尽力伺候,便随口用关心他身体的借口搪塞罢了。
至于她是否真的在意弄影的身体,看看嬴烈如何行事知道了。
女妖想要,那么男妖病的再重,也应该爬起来伺候着。
而她若是不想要,那么温柔说两句话打发他,男妖大概还会被哄得晕头转向。
弄影便是这么被她三言两语,哄得找不着北。
但他作为一个男妖,本就是为伺候女妖而生,在这件事上有一种女妖不能理解的直觉。他被冷落了这么多日,即便姜后宸再怎么说是为他考虑,心中也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因此看奕珍格外刺眼,如同炸毛一般,甚至把男德中的宽容大度都忘了。
弄影寝殿内。
“小哥,姜少主说今日事忙,就……就不过来了。”仆从战战兢兢道。
弄影又连着找了姜后宸几日,要么她不在,要么被拒之门外。
眼看他与姜后宸相恋一月之际期渐逼近,他如何能够不怕。
今日他特地备了一池泉水,本打算增加点情趣,没想到派人去请,还是失败了。
弄影身着轻纱,是为姜后宸准备的。外面倒还罩着外衣,别人什么也看不到。
闻言忍不住扇了侍从一个巴掌,又冷声斥责道:“没用的东西,滚出去!”
“慢着,把水中加热的法阵撤了。”
仆从躬身撤了法阵,又静悄悄退了出去。
室内再无他人,弄影扬手扯下外袍,抬腿走入了水池中。
泉水逐渐降温。
他旧伤未愈,又神魂不安,身体一日差得一日。寒气入体,不免冻得冷玉一般的肌肤泛青。
弄影身体发着抖,却半分不关心自己,只取出传音符,仿佛无事一样邀请姜后宸过来,说在池中等她。
没有回复。
意料之中。
她变了。
如今若是给她送了传声符,十次有七八次是没有回复,便是回复,也要等许久才来。
她以前不这样的。
弄影却没有从水中出来,反而自虐一般往下沉,长发在水中漂浮,他将自己全身都浸泡进逐渐刺骨的池水中。
到了水中,外面的一切变得安静起来,时间也仿佛没有那么难熬。
弄影在水中睁眼,望着平静的水面,测算着自己能撑多久。
等到他浑身发起烧来,意识逐渐模糊之时,他才愉快地笑了一声,又放飞了一张传声符给姜后宸,向她求救。
他似乎在昏迷中等了很久,冰冷的池水折磨得他骨头发痛,才终于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嘴上叹息着,手上却恶意地隔着纱衣,去扯那对耳环。
疼爱也好,折辱也好。
只要是她给的,他都甘之如饴。
只要别不要他。
弄影醒来之时,看到在塌上打坐的姜后宸,便知道他赌对了。
姜后宸察觉他醒来,也睁开眼起身走了过来,淡淡道:“醒了?”
弄影心中已被巨大的喜悦包围,他撑起身来,半坐着抱在姜后宸身上,呢喃道:“留下来,好不好?”
天色已晚,姜后宸也懒得回去,便道了一声好。
待她上床,弄影羞涩地等了半天,不见她唤自己服侍,索性狠狠心,主动往下面贴去。
姜后宸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抬脚便压制得他动弹不得,“别闹,好好休息,身体要紧。”
弄影心中一下子凉了半截,又是这样。
他以为她愿意过来,愿意留下,便愿意再宠幸他。
可到头来,还是对他不感兴趣。
他不敢反驳姜后宸,只能等她抬起脚,才委屈地抱住她,侧头埋在枕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流泪。
也因此,他自然看不到一只萤火虫从夜色中飞来,跟着月光一起挤过窗台缝隙落,在姜后宸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