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新闻,不刷短视频,不去买年货,班瑜待在书房里,没有感受到年关将近的氛围。
直到将合同寄回给出版社,编辑说再晚一天到,就要放假了,她才隐约记起跑步时好像的确看见最近各家门上多了春联福字。
上次讲座结束,老师的任务就来了,要她写篇相关的论文,开学前提交,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班瑜就没感觉到压力,资料整理起来得心应手。
因为寒假和春节,她的文章订阅量上涨了不少,在家里也没有多少花钱的地方,年后查了查余额,手头算算也有了一笔小钱,瞧见这个,她很安心。
前几天廉怀注册了一个播客,把他们俩日常通话的内容记录在内,多数时候没什么意思,时间寄存在账号里,逐渐有了一种秘密基地的感觉。
假期很快过了大半,春节说忙也不忙,但他们也没再约着出去了,好像寒假给了恋爱男女喘息的机会,暂时享受独身的快乐。
初五的早上,孟杉单独和班瑜约了去看展,那个之前需要哥哥陪同的女生独自赴约,班瑜很开心,不过目光仍然下意识的循着那人的身后望了两眼。
可实际上,廉怀的动向她在一周前就看到了预告,从聊天的内容不可抑制的转向拜占庭开始,那人的生活重心转移向东正教的研究,班瑜自觉从他的生活里撤退。
他们心照不宣的默许了各自的撤退。
和孟杉参加的是一个情绪容器艺术疗愈展,虽然名字里带展,但其中展览的部分并不是最主要的,里面有一个沉浸式的情绪剧场,她们选了时光轴主题,一个引领师陪伴在旁。
班瑜本以为要坦诚的和陌生人谈论深刻的内容应该比较困难,但引领师实在是高明且温柔的,三言两语之间,她的内在情绪自己从嘴里跑出,身体也放松下来。
想起给廉怀写信的那个夜晚,她最具有破坏性的情绪或许已经随着那封信的寄出而离开,所以此刻并不至于嚎啕大哭,只是眼角有湿润的痕迹。
一旁孟杉啜泣声使得她从自己的情绪里离开,引领师轻声安抚,从局外人的角度听上去,班瑜感叹这些人对边界感的把控实在绝妙。
她安静站在一旁,仿佛看见有些漂浮物从孟杉的眼泪里挥发出来。
展览结束时,孟杉擦了擦眼泪,嘴角蓦然扯出一个怪异的笑,“我今天感觉很舒服诶。”
班瑜被她的表情逗笑,“走吧,去拿礼物。”
……
寒假转眼之间结束,返校前一周,班瑜收到售票提醒,紧接着廉怀的电话过来,他们得考虑一下几号出发。
她记得那人开学就要从学校里搬出来,首先想到的是从车站回校有一段路不能一起走,到时候不用他特意陪着自己坐到学校,他们在某一站就可以分道扬镳。
班瑜出神地想着,对面的声音传来,“班瑜,那我把票一起买了,好吗?”
“好,那么过几天见。”她轻缓的应声。
口袋里有点小钱的时候,接受对方不那么夸张的花费,似乎就算不上不平等。
视线从电脑屏幕前挪开,撕下一张便签,熟练的写下几个字,塞进一旁空了的香薰瓶子,班瑜笑了笑,自语道:“祝你今天快乐。”
昨天晚上把修改过三遍的论文交掉了,早上看见老师的消息,一切都很顺利。
班瑜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生活真的很愉快。
除了要修改准备出版的稿子。
上厕所的空当,班瑜的阵地转移,她凑在镜子跟前仔细的研究眼下的黑眼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颜色有一点点变化,手指碰到的时候,注意力又转移到全脸的和谐性上。
最后得出结论,她的黑眼圈真好看。
按出版社要求修改的稿子卡着开学的前一天提交,班瑜摊在靠椅上,她去年特别追求时间可视化,希望做的所有事情都能带来及时的反应,要求过于细致反而什么也没做成,反倒是今年,在顺其自然的情况下,所做的事情都有结果。
在车站见到廉怀的时候,他头发的长度已经接近脖子中间,班瑜愣了一瞬间,她想那是天生卷曲的头发吗?让人联想起《魂断威尼斯》里伯恩·安德森的造型。
廉怀注意到她,向她挥了挥手,而后提着箱子靠近。
班瑜的脑袋此刻装的一定都是成了精的胶卷,否则她为什么疯狂想要留住廉怀每一帧的底片。
“想什么呢,喊你也不答应?”那人走到她的跟前停住。
她的手代替头脑思考,主动去牵他的手,温度传导过来。班瑜醒了神,口罩上的眼睛弯起来,聚集的光点望向他,“你迷倒我了。”
廉怀的睫毛小幅度眨动,“先进站吧。”
他们有大半个月没见了,传说中小别胜新婚,距离产生美,第一眼就叫班瑜体会到了,以至于接下来的冷场那样猝不及防。
在候车室坐着,二人表演大眼瞪小眼,网恋奔现也不会是现在这种状况吧。
班瑜率先错开眼睛,廉怀回身从口袋里取出耳机,出声问道:“听歌吗?”
她点点头,伸手接过。
空间融合,生疏感撤离。
耳机里的声音流淌进血液的时候,班瑜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myheartlongsforyou,pizza”
“我的心为你拉长,就像拉丝的披萨。我渴望你,披萨。”那人扬了扬眉毛。
不紧不慢的语调不知怎么就使得班瑜憋不住笑起来,“我们的歌单有好多重叠诶。”
“那是因为,我听过你公众号的背景音乐。”廉怀作势要当着她的面翻到那篇的位置。
班瑜不自觉伸手拦他,“知道了,不用给我找了。”
“好吧”,他的语调里有股可惜的意味,转瞬间又回味一遍,“爱情像披萨一样。”
班瑜问:“这个比喻是不是特别有灵性?”
廉怀顿了顿,“如果像大块的鸡排呢?”
那人一本正经的眼睛逗笑了班瑜,“为什么要像鸡排,披萨能想到情人的爱意会拉丝,可鸡排,炸的超酥的鸡排只能模仿心碎的声音。”
廉怀眼睛微弯,“大块的鸡排也会拉丝,一口咬不断,然后嘴巴和手就得同时用力。”说着不忘比划一个动作。
“那要不,晚饭吃披萨吧,再点个炸鸡。”苹果肌的运动受到一些口罩的重力,班瑜说话时的语调仍然雀跃。
廉怀朝车站的肯德基瞥了一眼,“要不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