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日斐的专访拍摄安排在上午九点钟,这次专访节目组采用的是双场联动,外景为臻致耀+内景双林电视台演播室,苏意荷主要负责的是外景的主持。
她早上五点钟就了爬起来,特意选了一条荷叶边知性优雅的连衣裙,为了方便化妆师上妆,她只涂了一层薄薄的防晒,头发半干,没有走路,直接打车赶到台里。
化妆间里乱哄哄的,桌上散乱的化妆品还没来得及收拾,苏意荷刚走到门口,就被工作人员挡了出来。
“我是骆日斐专访的外景主持。”苏意荷连忙解释,结果对方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没人通知你?拍摄团队已经出发了”。
走了?苏意荷有些意外。
她妆发没做,人也在这,他们怎么会没等自己就出发了?
苏意荷睡眼惺忪,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正要追问,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哟?”
方米一身米色小西装,打扮得干练又精致,走到苏意荷的面前,“这不是我们意荷老师、”她故意看向工作人员,扬高了声调道:“这是——被临场换下来了?”
苏意荷看向旁边的工作人员,她眼神闪躲,连话都不敢说了,立刻转身退回化妆间,还顺带把门从里面直接反锁。
“还要谢谢你的材料。”方米扬了扬手上那份让她备受夸奖的稿子,然后逐字逐句地含笑道:“骆日斐采访避雷指南?看来,你还真是没白在他身边呆着,就是不知道,你的这份用心,小骆总会不会感激。”
苏意荷的目光从材料上掠过,定格在方米的脸上,她敏锐地反问:“骆日斐已经到台里了?”如果不是嘉宾提前到达,丛珏肯定还在化妆间,而方米也不可能会这么殷勤。
听到这句,方米脸上的笑容略微僵了一下。
大约是没看到苏意荷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没好气道:“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吧。”
上周五丛珏和苏意荷的事情在台里传的纷纷扬扬,多少人都说苏意荷是丛珏钦点的关门弟子。
丛珏本来就是台里抢过来的香饽饽,眼前的苏意荷……又是台里公认的双林女神,一个有着桃花缠身的“美名”,另一个惯有的清冷孤高,这俩凑在一起不传出点什么都不正常。
可哪有人一辈子都能光风霁月的,再好的话传过了头也容易滋生阴暗。
方米意味深长地打量苏意荷,心底那点处处被她压一头的郁闷一扫而空,她难得露出笑脸,温声笑道:“这次,台里定了丛老师负责小骆总的专访。丛老师又亲自邀请我作为助理参与拍摄——”
丛珏要采访骆日斐?
方米还在说话,苏意荷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心里警铃大作,但表面还是平静如水,“恭喜方老师,心想事成。”
“苏意荷,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别人看不出来。”方米趾高气扬地嘲讽,瞥向略显狼狈的苏意荷,泄愤似的道:“歪门邪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你等着吧?有你好受的。”
苏意荷不明所以地看着方米离开,她一走,半截楼道都变得有些冷清。
苏意荷看了眼工作群,发现群里果然静悄悄的,没有往日的讨论争吵,也没有人提醒她即将迟到。
她靠着墙,发丝还有湿润,透明的水滴滚落在锁骨,又顺着心口的位置湮灭不见。
“谁知道啊,我只不过是个化妆助理。”
“挡着门算怎么回事?又不是我把她替下来的。”
化妆室里隐约传来抱怨声,苏意荷看了眼紧闭的门,顺手摸了把自己的发梢。
她转身走向卫生间,镜子里素面朝天的自己显得有些狼狈,身上的白裙子更衬得她可怜又弱势。
苏意荷耳畔响起起刚刚方米说过的话,她突然想到那天丛珏把她堵在门口,正巧从电梯里汹涌而出的同事,莫名就有点心慌起来——那天她和丛珏的行为其实算不上亲密,但是他的桃花事迹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很难不让人误会自己也是其中一朵。
昨天,她跟骆日斐解释的时候,骆日斐就并没有太大反应,她原以为骆日斐只是不在意,但现在想来,他的反应其实很不对劲。
一般人面对向自己坦白过往的女孩,要么质疑追问,要么反驳试探。可当时她说完,骆日斐一句话都没说,反而一直盯着她脖子上的吊坠出神。
吊坠。
苏意荷伸手摸了下锁骨。
空荡荡的,她今天没戴。
但她记得,那里是一枚铂金色的小骰子,很复古,有点手工打磨的质感。
骰子,周骰。
苏意荷蓦地抬眼。
那个时候,骆日斐到底在想什么?
“意荷?”过来洗杯子的二兔突然出现在门口,看到苏意荷这幅样子,忍不住“咦”了一声,“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要去为臻吗?”
见二兔也不知道内情,苏意荷也没有隐瞒:“我不用去了。”她抬了抬手机,正好看到群里的新通知,于是道:“主任让我对接后续的审校工作。”
这……二兔表情有细微尴尬,但很快又想到什么,轻声安慰道:“你的稿子可是能拿新闻奖的那种水平,骆日斐有你这样的责任编辑,是他祖上积了八辈子德。”
苏意荷也笑了一下,让开水池让二兔使用,自己则简单地把长发绑在脑后。
二兔慢吞吞地洗着,又欲言又止地瞄向苏意荷,最后还是忍不住劝道:“其实临场被换没什么的,也不能说明你不好。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别太放在心上。”
主持人临场调整的确并不稀奇,尤其是自己这种原本就靠侥幸拿到机会的人。
苏意荷原本就不是很在意被换,她只是担心——被替换下来的理由。
虽然当初没人提,但苏意荷也猜得到,如果没有骆日斐的亲自指定,她根本没有资格独立担任这么重要项目的主持人。
同样的,如果不是骆日斐点头,谁也不能把她换下来。
可现在,连方米都误以为自己和丛珏有什么,那骆日斐呢?他该不会也以为自己脚踏两只船吧。
苏意荷越想,越觉得蹊跷,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我没事,”苏意荷朝着镜子里的二兔露出一个笑脸,然后问道:“你有口红吗?借我一下。”
二兔连忙道:“有。不过在阁楼上,我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