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宿舍只剩下了两人。
小春假里，卡莱、弗里和佩乐都回奥斯了，苏瞬息觉得周围环境一下子空了下来。
苏瞬息的房间里盘坐着一个银发少年，显示屏的光照地他头发放金光。
“这个华修真好笑，自己带回来的女儿自己不照顾，倒是推得干干净净……”房间里没有人，他才敢将心声说得这么肆无忌惮。
直到有人从外面进来。
法里奥像是在赌气，“你知道现在各国都在传什么吗？都说洪都王的小儿子是个废物，是个傻子。”
“不是早就这么说了吗？”苏瞬息觉得奇怪。
“这……这能一样吗！”法里奥表情复杂。
“他们这么急切把你挤下来，咱们真的一点反击都不安排一下吗？这谣言传久了，以后想要纠正人们这种想法就会变得越来越困难哪。”
“所以，除了永晨，你到底还放不下什么啊？”
“我们本来就是在流浪啊，至于去哪里，有什么区别吗？”
“可已经流浪了两年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法里奥一挥头发，“偶尔，也回城里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吧。”
“不都说我是个傻子了吗？”
“不不不。”法里奥怪笑着摇头，“这是在外的名声，在国内，可不是这样的。”
“那都是皇后陛下的功劳吧。”
“怎么可能全是皇后呢。”法里奥做出吃惊状，“自从王子殿下搬到永夜城后，做的第一件事，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苏瞬息想了想，“建地标。”
“对哇。”
“你知道这在国内引起了怎样的反响吗？哎，你看看这数据。”
法里奥将手中屏幕上的数据放大给苏瞬息看，“你看。”他指着向上的红色箭头，“第三产业迅猛发展哎，旅游业带来的收入前所未有地占到了整个城市总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咱这可是个工业城哎，还有你看这些个某某城市还模仿我们。还有这地标周边的建筑，全都围绕着王子殿下的思路建造的，说是永恒主题，还有你看，去年被评选为‘洪都王朝十大旅游热点城市’……”
“等一下，”苏瞬息打住他，“说的‘永恒之城’，不会是这个吧。”
“是啊！”法里奥一拍大腿，“永恒之城已经压过了它原来的名字，因为评论家都觉得这两只手握成了永恒的姿势。”
法里奥说着在他面前两手一握。
苏瞬息水都咽不下去了，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住在离首都近的地方，都是一些高素质居民哦，理解能力绝佳！”法里奥朝他眨眨眼，比了个大拇指。
“怎么样，是不是想回去看看改造地怎么样了啦。”
苏瞬息迟疑了一会儿，“如果现在回去就会被人盯上，再等等吧。”
“又是这种理由。”法里奥抱着手，“我都听腻了。”
“可是，照顾那个小家伙根本不是你的责任，华修才是第一责任人。华修到底是为什么就这么彻底撒手把那孩子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你觉得，华修为什么让永晨称呼他为大人呢？”苏瞬息理着桌面上的资料问他。
法里奥起身伸了个懒腰，“肯定是觉得自己没法尽到家长的责任呗。”
“那么，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尽不了责呢？”
“因为……位高权重？责任太多？”
“那些根本算不上理由吧。”
苏瞬息没有告诉法里奥自己刚才是从华修办公室回来的。
这次他听清楚了，开门前那一刻，药瓶子发出的声音。
然而华修这次没有隐藏，苏瞬息进去的时候，他的桌面上，药瓶子打开，里面银白色的胶囊在一侧落日霞光下亮得刺眼。
“什么时候吃这种药的？”苏瞬息走上前拿起桌上的药瓶子，他看着上面刻着的文字。
“华修院长可真会难为人，将私人医生从奥斯带过来，原来是为了保密工作。”
华修坐在靠背椅上，整个房间陷入安静。
“这么做，算是在等死吧。”苏瞬息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
如果这里还有别人，他绝对不会说地这么直白。
“如果有一天，心脏麻痹，呼吸困难，内疚感总是在意识脆弱的时候将人占据，你会怎么办。”
“那也不能……”
“谢谢你们。”他说道。
苏瞬息握着药瓶子的手紧了紧。
“我之所以坚持到今天，还是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留下来，愿意保护这一切，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我现在有些懂夜了。”华修垂眸说，“人确实会遇上凭自己的力量，始终无法突破的困局，总有，无法对外人诉说的苦痛，也只有那时，人才会走上刀锋。夜每一步都走在刀锋上，每一步都走得准确，在刀锋上步步精准的后果，是直导深渊的。我如今，感受到了她的感受。”
出去后，苏瞬息靠在走廊过道上。
窗外的风吹在他身上。
他低下头，把挂坠解了下来，握在手里。
“我很幼稚吧。”他对掌心说。
“很幼稚的方法，因为，这是我唯一的办法。”
“人只有在别无办法的时候，才会变得这么幼稚。以为这样就算是留住你了。”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嘛！”
“斐利家族继承人是能和灵魂对话的吧？”他搭在书架上的手收了回来。
法里奥突然怔住。
他们家族，目前能控制灵魂的，只有一个人。
“他们家族那个能和灵魂对话的人，是斐利·策屿对吧。”
法里奥吞了口唾沫。
“我要怎样才有可能见到这个人？”
法里奥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意味着，你要同斐利·策屿做交易！”
“法里奥，我耳边经常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之前，我一直以为是人群里的嘈杂声，可是现在，我觉得可能不是这样，我听到的，可能是灵魂的声音。在靠近天堑的地方，在子裂隙出现的时候，那些声音会变得清晰。我觉得，我有必要去见他一面。”
“这不是真正的理由吧。”
“确实，还有一个理由。”
法里奥沉默了一阵子：“他们家的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在东陆，见那些拥有神圣力量的家族继承人，比见帝王还要困难，除非他主动想要见你。否则，我也没有办法。”
如果神圣家族的继承人这么容易见到，法里奥早就去拜访罗兰小姐了。
“所以我现在问你，我要怎么做，他才会想要主动见我。”
“这个，要慢慢来。目前，我们连对方善恶都分不清。”
苏瞬息点头，“在我离开纳塔伦奈城之前，一定要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