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只徐姨在房中,她说我与赵子勋的婚事提前了。
十月初一宜嫁娶,已不足三日。
“老爷在安排婚礼事宜,多少也当请些好友同僚来庆祝一下,只是眼下楚府有禁令,欲来之人需上报审核,真正能来的人怕是不多。”徐姨为我操了不少心。
“为何发生这么多事,我与赵子勋的婚约还是没有变?”我半坐软榻上,似是感觉不到疼痛。
“你们的婚事,是太子殿下恩准的。”徐姨望向我,眼底尽是无奈。
允尘伤重,朝中诸事繁杂,总需要有人去办,这赵子勋为向太子表忠心,怕是又做了不少亏心事。
“若我未醒,也要嫁吗?”我昏睡了这么久,为何偏偏又醒了。
“小姐不知,你的名字,已经被写进赵氏族谱,醒与不醒,你都是他们赵家的人了。”
“那我真想,永远也醒不过来。”
“小姐快别说傻话了,特别是在赵小侯爷面前,可千万不能得罪他,他如今性情大变,听说他上次来楚府那日,刚查处完开封少尹府,余少尹的幺妹余幸鸳,早年便爱慕于他,少尹与他也算有些交情,余小姐对他献媚,跪求嫁与他做妾室,以求庇护,他非但不领情还讽刺余小姐提鞋也不配,余小姐羞愧难当,一头撞死在他面前,余少尹气不过顶撞了他几句,亦被他当场击杀,这少尹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六品官员,随便定了个乱党的罪名就这样抄了家,后来他还处决了太常寺卿,中书大人等一众高官,甚至连自己的属下也杀了大半,但凡违逆者必死无疑,他如今嗜杀成性,人人惧怕,你的性子倔强,你嫁给他后万不能冲撞了他。”徐姨神情惶惶。
罢了。
如今楚府风雨飘摇,我这伤残之躯,若是哪日早早病死了,也不会叫人生疑。
夜里,徐姨本想为我试一下嫁衣,可我身子有伤,多站一会儿也是吃力,只得作罢了。
嫁衣是徐姨亲手所制,镶珠点翠,华丽精美,可再美,终归是少了喜悦,穿在身上岂不碍眼。
望向屋内外忙碌的人影,脑海中一片空白,双眸朦胧,满院的张灯结彩似是与我无关。
“茵儿。”楚弘逸不知何时站在屋外的。
“爹。”我看不清人,只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抬眸间一滴泪水滑落,仓惶转身,心里尽是说不出的滋味。
“咱们父女俩说会儿话。”他缓步走了进来。
我急忙拭去泪痕,转脸笑问:“爹爹这是舍不得我。”
他扶我在茶案旁坐下。
“傻丫头,你娘也有许多话,想与你说,只是她,怕是连你大婚,她也不能亲自来送你。”楚弘逸说着尽是伤感。
我这副模样,亦不想让娘看到。
“没事的爹爹。”我强颜笑。
“你嫁过去后,万万不可再任性妄为了。”楚弘逸尽显担忧之色。
“好。”
我再也不会任性妄为了,只要平洲能活,允尘不死。
“好孩子,你与元瑾成婚后,虽住建安侯府,但也要多去长公主府走动,元瑾之前一直是住长公主府,他或许也会想念至亲,人心都是肉做的,他背负了许多骂名,可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你也要多顾及他的感受,长公主先前是金枝玉叶,丧夫后寡居多年,性情自洁孤傲,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亦要敬她,婆媳之间切勿有成见,凡事,你多担待些。”
看来楚弘逸,是真心将赵元瑾当成自己的乘龙快婿,对他诸事体贴,要我顾及他的感受,谁来顾及我的感受呢?
“好。”
我终是明白,为何顾重禹大婚之日,不见欣喜之色,今朝我嫁,亦是如此。
五更天。
徐姨与秀兰已为我梳妆,凤冠霞帔,鎏金溢彩。
我高嫁建安侯府着绿色婚服,赵子勋催妆的礼品中除了金银、花扇、脂粉等,还备了红色霞帔,当日舞阳公主低嫁给顾重禹就是着红色喜服,这是高嫁与低嫁之分,不可逾越。
别人的小舅子是拦门讨利,玉笙更像守城,任凭迎亲之人说多少好话,使多少金银亦不为所动,若非程步云周旋,门口怕是能打起来。
黑衣人武功高强,若非赵子勋压制,亦怕是要拆了我楚府的大门。
赵子勋难掩欣喜进门便是一拜。
鞭炮声响起,我执扇出府,迎亲之人颇多,光喜娘就有二十几人,恭贺之声络绎不绝,倒让我一时恍惚。
赵子勋一袭红衣立于轿前,他小心翼翼的抱我进轿,我只低眸始终未看他一眼。
起轿。
乐师出自官乐坊,奏的是大雅之乐,所有的物品规格只用最好的,轿子旁有天文官陪迎,后方随的陪嫁物品,乃是楚弘逸倾尽家财所置,并未让我矮旁人一分,陪嫁人员虽只有秀兰和徐姨,但喜娘二十几人随着,一路欢声笑语,又有禁军护送,这浩浩荡荡的架势,像是送公主去和亲。
迎亲仪仗一路撒仙花杂果,但凡恭贺者小吏必会抛洒彩钱,可谓争先祝贺轰动全城。
拜家庙。
引赞:“新郎新娘进香。”
“跪,进香。”
“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赵子勋担心我的身子,随时扶着我,亦是免了许多繁文缛节。
侯府拜堂,我隐约感觉伤口在渗血,头晕的紧。
引赞:“一拜天地。”
我挣扎着跪下,喜娘扶我起身。
引赞:“二拜高堂。”
我转身隐约见长公主端坐高堂,喜娘扶我颤抖着跪下。
赵子勋一脸担忧之色,我就是不看也能感觉到他炽热的眸子。
引赞:“夫妻对拜。”
我颤颤巍巍起身,转眸望向满堂宾客,观礼之人皆是瞩目望向这边,人群中没有凌平洲。
他曾说过‘待你出阁时我定会在你身侧’如今看来,他骗我的。
司马少卿狠狠的瞪了图燕柔等人一眼,想必是这图燕柔又在煽风点火评头非议。
“夫人,拜堂。”喜娘小声在我耳侧提醒,我正身,只见赵子勋在拜我。
一时瘫软却扇离手,喜娘惊慌失措,扇子落地不吉,她一只手去抢却扇,一只手再难扶住我。
赵子勋张开双臂拥我入怀,观礼之人亦是担忧之色,顿时哗然,这夫妻对拜之礼是行不成了。
赵子勋将我抱起:“我拜她便可,直接入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