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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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迟几乎是第一时间动的,可仍旧是晚了。
上华山那名小弟子手中的长剑贯穿了梅儿的胸膛。
随着鲜血从胸腔溢出,梅儿身上的妖化开始渐渐褪去。她喘着粗气,仍旧恶狠狠地咬在那黑脸壮汉的脖子上,直到那小弟子猛然抽回了长剑,梅儿才松开口,仰面倒在了地上。
那黑脸汉子一身是血,瞧着无比骇人。瞪着眼微张着嘴发出啊啊的声音。
沈茴之走到那弟子身后,垂眸看向梅儿同那黑脸汉子。“取伤药来。”
沈茴之头微微下垂,看向了自己的脚踝。
那双白靴叫梅儿沾血的手狠狠握住了,留下了五个指印。
姜迟将她推开,小心翼翼地扶起梅儿,梅儿抬头看向姜迟,她那双眼睛妖化褪去后,又同最初一样好看,像是盛满了天地一般。
姜迟握紧了梅儿的手,掌心中传来微凉的触感。
梅儿吐出最后一口气,渐渐没了声息。
姜迟垂着脑袋许久,骤然抬头看向沈茴之。
沈茴之同姜迟对视,片刻后,她微微提高了声音道,“将鸟妖收了,咱们走。”
沈茴之转过身去,姜迟的视线仍旧落在沈茴之的背上。
那视线灼灼,似要在沈茴之的后脑勺烫出一个洞来。
“你今日并未害人,我且放你一命。”沈茴之声音淡淡,她不光在说给姜迟听,还在说给那些眼中带了恨意的村民听,“若有一日你危害人间,我定会将你收服。”
沈茴之一行人走得远了。
方才离得远远的村民才三两成群地围了过来。他们面上情绪复杂,众人将死去的村民尸体搬到一处,低低的哭声在村中回荡。
“姑娘。”说话的人是先前领着姜迟同谢濯进到村子里的少年,“你们还是先走吧。如今喜事变丧仪,大家心情都算不得太好。”
姜迟抬眼看向那少年,她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什么话来。
“梅儿姐也是我们马家村的村人,我们会将她好好安葬的。”大方弯下腰去,将梅儿打横抱起,转身走向了人群。
姜迟没有再跟上去,停在原地,抬眸看着面前冷眼看向自己的村人。
许久之后,谢濯伸手握住了她的。
“我们走吧。”
马家村被他们二人落在了身后。
晨光微熹,身后连绵不绝的山脉残影很快就将一个小小的马家村吞于腹中。
姜迟的粉裙上沾了血,远远瞧上去,像是开满了梅花一般。
谢濯跟在姜迟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往镇中去。
晨光中,隐约能瞧见镇子的影子。
姜迟累了一天,早就没什么精神了。
谢濯见状便将她留在了镇外一间破旧的小庙里。
小庙中央,神像斑驳,已经瞧不出原本的样貌。
姜迟蜷作一团,靠在墙边坐在蒲团之上。
“我去集市上换些干粮果子,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我很快便回来。”
姜迟没有应声,只是囫囵着点了点头。
小庙破旧,灰尘布满了蛛网。
谢濯形色匆匆地离开了破庙,混入了集市当中的人群。
平镇依山傍水,要比尧镇富庶许多。
饶是天尚未亮,集市上已经有了不少人。
谢濯一身粗布麻衣,带着竹编帽子,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他停在了一处卖烧饼的铺子前,“劳烦给我十块烧饼,用油纸包好。”
“好嘞。”烧饼铺老板动作迅速,半点都不拖泥带水,“十块烧饼,马上就好。”
谢濯垂眼看向那坠了芝麻的烧饼,米面的香味传来,让他腹中有些饥饿。
耳边叫卖声络绎不绝,谢濯思绪有些茫然,他转身看向身后,集市上,各色各样的铺面叫人眼前发花。
“小哥,您的烧饼。”烧饼铺老板将十块烧饼包好,递给了谢濯。
谢濯也将银钱递给了老板,而后接过烧饼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背上竹篓里。
谢濯挑拣着买了不少东西,一小袋精米,一些调味品。
从他们落脚的平镇往鹿吴山赶多是山路,如今冬去春来,冬眠的小兽醒来不少,一路上吃食算不得多大的问题,这一路上,总归是饿不着的。
路过成衣铺子时,谢濯又给自己买了两声换洗耐脏的黑色衣服,同两双便欲爬山的鞋子。
先前的那场天火,将谢濯的衣服鞋子烧没了大半,如今他身上穿着的这一身,便是谢濯剩余的全部家当。
从成衣铺子离开时,谢濯的视线落在了另一侧的女装上。
这集市上的成衣铺子价格便宜,衣服也没什么花样,多数是买回去干活时穿的。
“这位小哥,是想着给家中娘子再买上两套衣衫吗?”成衣铺子的老板是个干练的女人,她一边收拾着手头的衣服,一边看向谢濯,开口问道。
谢濯看着面前黑灰为主的衣衫,迟疑片刻道,“她性子活泼,这些衣服沉闷了些。”
铺子老板一听便明白过来,面前的小哥定是觉得这些粗布衣裳配不上自家娘子。
她拍了拍手,走到了一处帘子前,伸手捞起了那帘子,笑道,“小哥来这边瞧瞧,这边的衣裳要贵些,但也好看不少。”
那老板并未诓骗谢濯,矮身穿过帘子,入目便是做工精致,颜色艳丽的裙衫。
谢濯一时看花了眼。他伸手指向挂在中央那间红色的,上面还坠着银线的裙衫道。“老板,这件要多少银子?”
“哟,小哥眼光可真好。”老板伸手取下了那高悬上方的衣衫,“这可是新到的衣衫,上头还坠着些宝石呢。”
说是宝石,不过是些五颜六色的碎石头。
谢濯的视线落在那裙衫上,微微抿唇。
“这件裙衫,八两银子。”老板伸出一只手,朝着谢濯比出个数。
谢濯微微一愣,他背上满满一竹娄的东西,并方才的两件衣服同鞋子不过才四两银子。
那老板见谢濯没开口,咬了咬牙,弯腰从下方去取了一双绣着花的鞋子。
“小哥,这衣衫是上好的布料,上头坠着的宝石虽说不是什么贵重货,可这么多呢,多少也值两贯钱,我再送你一双镇中秀坊绣娘亲手绣的鞋子给你,八两银子真算不得太贵。”
谢濯看向那双鞋,鞋面上,绣着一只桃花摇摇欲坠,粉嫩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