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大门打开，似乎也打开了毕业生们伤春悲秋的心门，一小撮一小撮穿着学士服的人聚集在一起，手里拿着毕业证，在镜头前自拍留念。
薛文青心里没有太大的感觉。
比起这个学校的人，她对这个学校的图书馆可能更熟悉一些。
她打算走，吴译彬却先她一步走到她面前。
“好久不见。”
确实不短时间了，自朝天歌的班级聚会之后，她就没怎么回过学校。
薛文青点点头，“我听说你考上了教师编？”
“是啊，我家乡的高中。穷乡僻壤，还算好考。”
“教师编竞争这么大，能考上已经很厉害了。”薛文青把头顶的学士帽取下，整理了一下长发，“再说了，近几年杏城的教育也不差，我看过数据，高考的重本率要比一些二三线城市还高。”
吴译彬本来有些愁云的脸，变得开朗了一些，“我身边蛮多人说我不上进，哪怕是不读研究生，也应该在北城打拼几年。”
“反正你早就想要做老师，有什么必要，还浪费了应届生的身份。”
吴译彬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想做老师的？”
“大一的第一学期，班主任让大家写好自己大学四年的目标，毕业的职业规划。”薛文青笑笑，“如果你记忆不错，就应该记得我那时候是班长，负责把这种形式化的废纸收齐交给班主任。”
“所以我们班每个人写了什么你都还记得？”
薛文青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所以更不能满足他的期待，特别还是在毕业这样容易敏感的节点。
她眼神扫了一遍周围的人，“恰好我的记忆力不错。这里大部分人的目标都实现了。”
吴译彬脸上的喜悦收敛了许多，还带有些遗憾，“不愧是双一流大学的学生。”
“你以后的学生也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但愿吧。希望你也能工作顺利，前程似锦。”
“谢谢，你也是。”
薛文青穿着不习惯的高跟鞋，脚后跟已经被磨损。
她已经看到了门口的人影，急于离开，稍有趔趄，被吴译彬扶住手臂。
“小心。”
“没事。”
薛文青原以为他会适时放开她的手，没想到他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开口，“薛文青，或许，等我回到杏城之后可以联系你吗……”
不用薛文青拒绝，贺峋已经来到她的身边，扒开吴译彬的手，嘴唇带着威胁的笑意，“恐怕不太方便。她有男朋友了。”
吴译彬：“你是……”
薛文青把贺峋拉到一边，“没错，他是我男朋友。”
“是我唐突了，”吴译彬把失望写满了整张脸，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你们很登对。”
贺峋目送了吴译彬的离开后，才把视线放到薛文青的身上。
他说：“你的爱慕者还挺知书达理。”
薛文青开了个玩笑，“的确，我身边像你这种类型的人并不多。”
贺峋的手圈在她的腰上，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哦？拿到了毕业证书就高人一等了，怎么，看不起我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说你的学历，我是说你这个人，野蛮难缠。”
“噢？我明明觉得我还蛮浪漫。”他掀开轻薄的军绿色风衣，从暗袋里抽出一支鲜艳的玫瑰出来，塞到她的手上。
薛文青把玫瑰防在鼻下嗅了嗅，将欣喜暗藏在心里，问道：“就只有一朵？”
“这朵只是诱饵。”贺峋牵起薛文青的手，眼神里带着诱惑，“跟我来吧。”
贺峋的吉普车停在了路边，才一走近，浓郁的玫瑰花香就飘了出来。
薛文青手按在后座的门把手上，没有拉动。
她转过身来看着贺峋，明明心里很开心，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你不是这么土吧，买了一车的玫瑰花？”
“可真是抱歉啊。”贺峋假装无辜地挑眉，“你就是交了个这么土的男朋友。”
他宠溺地覆在她的手上，将车门拉开。
后面的座位堆满了鲜艳的红色玫瑰花，层层叠叠，每一朵都娇艳欲滴。
薛文青是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
在高中的成人礼上，每一个来观礼的家长都会给孩子带来一束花，或是向日葵，或是满天星。
可是她没有，如果不是好友余娇提前给她准备了花，她可能会成为成人礼上最突兀的存在。
“毕业快乐。”
贺峋牵住了她的手，拇指在她的皮肤上摩挲着。
“毕业送红玫瑰？”薛文青顺着他的手往上走，抓着他的手臂，“别人看见了会觉得你在求爱。”
“这有什么稀奇，要你喜欢，我每天都给你求一回。”贺峋想起刚才和薛文青搭话的人，“要不然怎么把你身边的烂桃花赶走。”
“那你光是送玫瑰可能优势不大。”薛文青故意挑衅道，“当男人想要向女人示爱的时候，立马就会想到送这个。你说是为什么？”
贺峋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女人都喜欢花。”
“算了吧。扪心自问，你真这么觉得？”
薛文青的手再往上移，拉住了他的t恤袖子，“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想动脑，老觉得送花就是万能选项，绝对不会出错。说到底，还是不够用心。不够用心的男朋友，就容易被淘汰。”
“牙尖嘴利，不愧是辩论队的。”贺峋把她到处作乱的手取下，报复地捏了捏，“不过，幸好我预测到了你会这么想，早有准备。”
“嗯？”
“看仔细点。”
不知贺峋在故弄什么玄虚，薛文青向车里探进了半个身子，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你该不会是故意在骗我吧？其实根本就没有别的礼物？”
“看来你也挺满意这些玫瑰花的，一朵也不舍得糟蹋。”
贺峋得意洋洋地哼笑一声，把她轻轻拉出来，自己换了个位置，长臂一伸，在花丛中间刨开了个洞，拿出一个盒子来。
“打开看看。”
盒子不大，也没有电影里极度浪费材料的盒子叠盒子，里面是一台小小的理光相机。
薛文青不懂相机，只觉得手感很好，握柄的部分是皮质的。相机的身材也小得轻巧，方便携带。
“给我的？”
“你不是说觉得青春飞逝得太快吗？其实生活里的每一个美好瞬间都是青春，你可以用照片将它们留下。”贺峋按下开机键，“我本来想送你书，但是每本被看完的书都有被收进书柜里的宿命，所以我想起了我的老本行。”
“相机你每天都能用，而且，还能为我们创造约会机会。毕竟，”贺峋故意拉长了音，调笑道：“你对机器一窍不通，我看凭你在摄影界的天赋，估计要年末才能将这台机器摸熟。”
相机的屏幕里开始浮现出镜头外的世界，贺峋和薛文青的双脚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他抬起手来，翻过机身，将镜头对准了她和他，却被薛文青拿了过去。
“你未免太小瞧了我，d机而已，我以前也用过。”她翻了个白眼，趁贺峋不注意的时候将按键一按，成功地拍到了第一张照片。
屏幕中的她身着学士服，长发铺在肩上，窃喜地看着镜头。而站在她身旁的贺峋，双眼盯在她身上，直勾勾地看着，眼神似乎要溺出甜味来。
薛文青把相机摆在贺峋的面前，取笑道：“不拍还不知道，原来某人平时是用这种眼神看我的？”
“你现在才知道？”他一点都没否认，还厚脸皮地开起荤腔来，“你知道你穿这身学士服对我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吗？”
“禽兽。”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别骂，再骂我真的理性出走了。”
“变态。”
“哦？”贺峋借题发挥，对准薛文青唇，低头亲了一吻，事后还得了便宜卖乖，“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薛文青下意识地看了四周一圈，周围都是从礼堂散出来的人，虽说她都是要毕业的人了，但是一想到这个吻可能会被相熟的人看了去，薛文青就觉得羞耻和尴尬。
她拉开副驾驶的座位，有种落荒而逃的急促感，“走了。”
贺峋笑得灿烂，还不知死活地问：“不多拍几张？”
“回家再拍。”
“你这话说得有点暧昧，我容易理解错误。”
“……”薛文青白了他一眼，“我觉得我那个男同学的理解能力好一点，要不我还是找他拍去？”
“那可不行。他不够专业。”贺峋笑吟吟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毕竟我从业这么多年，经验都在身上了。”
“哦？”
“待会有没有想好要怎么拍，需不需要我给到你一些姿势参考？”
他撩起自己的t恤，指着自己紧绷着的腹肌，“我左边的肌肉要比右边的好看一些，所以待会可以让我侧躺着，或者是半块毛巾遮着，营造出一种性感健康的男性美……”
“就像是电视上拍的内裤广告一样是吧？”
“对，回去找找参考图。”贺峋把相机放回到她的手里，收回手的时候颇为暗示，“我这个人比较放不开，不知道待会摄影师会用什么方法来打开我的身心？”
“……”薛文青竖起中指，绷唇一笑，“不用勉强自己，你可以直接把裤子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