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是五更天的时候醒的,醒的时候水辰就已经不睡在床边了。
宝钗昨夜听说丫鬟们都不曾再门外伺候这,便自己起来。不曾料,刚起来的时候,莺儿就出声了。“夫人是要起来了吗?”
宝钗应声,莺儿忙上前服侍宝钗起床,身上的红印子虽说大多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是还是有些泛粉的。
“夫人你看,这里和夫人的闺房很像呢?王爷真是有心。”莺儿说道。
宝钗在昨日就发现了,各处的摆件都是一样的。就连那次中秋夜的“德才兼备”的花灯都布置的一模一样。难为他用心了,倒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虽然宝钗在大观园里住的蘅芜院像“雪洞”一般,毫无装饰,但是在家时住的闺房,却是有几分装饰的。
这是因为虽然客居在贾家,但是蘅芜院一草一木,宝钗都可以自己做决定。她不喜欢那些无意义的摆饰。只有些茶奁、茶杯就够了。一两部打发时间的书,便足够了。她不喜欢,王夫人和凤姐儿都不会强求。
但是回到了家里,哥哥却不这般觉得。若是宝钗不摆两件玩器、一些屏风字画,薛蟠就总以为宝钗对家里的摆饰已经厌了。又常买些新的回来。纵使宝钗说了,薛蟠也不知悔改。
自家的东西,总比外面乱花钱的好,所以宝钗的闺房还是装饰一番了的。
不仅是房间,还有衣服。换季了,薛蟠就想着给妹妹做两身衣服,过节了想着给妹妹做两身衣服,出门见到好料子了,买回来给妹妹做两身好衣裳。
平日里见着香珠、扇子、扇坠、划分、胭脂、笔墨纸砚等等,若是好的,也都是记挂着给妹妹带一份的。宝钗虽房间里不摆什么,家中却不曾缺过什么。也难怪宝钗能做大观园里的散财童子。
宝钗正想着哥哥的时候王爷进来了。
“起来了?”他问道。
“嗯。”
“先吃早饭吧,一会儿还要进宫去呢。”
“好。”
水辰与宝玉长得不同,宝玉的脸是圆润的,身量也不算高挑,终日在女孩子堆里,又沾上了脂粉气,是温柔无害的。然而水辰脸上棱角分明,又修八尺有余,身上似铁牛一般,硬邦邦的,侵略性十足。
也不怪宝钗说话做事都带着一种羞怯,毕竟从头到尾,二人也不曾见到过几面。
“在这里吃,还是去厅上吃。”
“厅上吧。”若在这里,在等下人将饭送上来的这一阵子,只能干瞪眼。
水辰引着宝钗来到了大厅。却是在门廊处摆的桌子和饭。“每日对着墙也憋的慌,难得今日阳光正好,看着院子里吃饭,别有一番滋味。”
这应该就是水辰的生活习惯了,只是这天气凉,这般吃饭,是好赏景,可若是饭菜凉了该怎么办。
这个困惑在吃饭的时候就解决了,王爷他吃饭吃得太快了。宝钗劝道:“王爷这般吃法,不细细咀嚼,就到胃里,怕是给胃添负。岂不是要受害。”
比起谈情,教育显然是她的专长。
水辰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夫人说得极是,我下次定改。”说着又见宝钗只吃了一点,问道:“你怎么吃得这般少,是府上的厨子不和你的胃口吗?”
“不是,我天生就吃不多。”宝钗笑道。
“你还说我。”水辰笑道,“常言道,药补不如食补。你这吃不好,怪道体弱。”
宝钗听了顺口刺了一句,“我是体弱,不比某人和蛮牛一般。”
“是某错了,下次不会了。”水辰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他也是头一回,没经验嘛。“今日进宫面完了圣,我带你在府上四处转转,熟悉下环境?”水辰问道。
“嗯。”宝钗羞得低下了头。好在王爷是好说话的,自己刚刚确实失言了。
“这没什么的,想是菜不和你口味。”水辰说道,“这里不比你家里,熟悉你口味的,你要吃什么只管告诉厨房。”
“我……”
“罢、罢、罢,你直告诉我吧。若让你去告诉厨房,你定是直接算了的。”
“我不挑食的。”宝钗说道。
“真的?”
“嗯。”宝钗点头。
“罢了,我还是去问你哥吧。”
“我,我喜欢吃甜的。”宝钗说道。
“甜的?”水辰说道,“我想也是,难怪这么甜呢。”
又说胡话了,宝钗不言语,低头专心吃着粥。
吃完早饭后,宝钗回到房里,换上了吉服,同王爷一块乘马车进宫。
二人是同乘一辆马车的,不过好在马车里的空间较大,并不十分拥挤。
“害怕吗?”水辰问道。
“害怕?”宝钗不解其意,她原就为了这次进宫,演练了多时。“不怕。”
水辰原想安慰一下宝钗,却不料她根本不怕。又不知道再找些什么话来说,相对无言,一直来到宫外。
二人进宫后,先是来到了内务府。再由内务府的太监引导到太后那去。
太后宝钗其实是见过一次的,是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太监说归就跪,说拜她再拜。水辰行的是三跪九叩之礼,宝钗行的是六肃三跪三拜。宝钗略微在水辰的后面,压着他的节奏,二人几乎是同时施礼完成。
太后的状态较宝钗上一次见到的差了太多了。今日也没有叫他们上前细看。待他们叩完首后,便打发他们出去了。
拜完太后,就该去拜皇上了,只是此时,皇上还没有下朝,宝钗与水辰二人在殿外候着。等皇上下了朝,又说在尚书房见他二人。
二人又只得从立正殿来到了尚书房。宝钗原以为这般麻烦的皇上是个极难相处的。却没想到,待宝钗行完礼后,皇上叫宝钗上前细看。
“果然长得不错,怪不得辰儿他点名要娶你。”不仅夸了宝钗,又着内务府赏妆花缎、闪缎、宋锦缎各十匹,金如意两柄、宝瓶一对、夜明珠一颗。
虽如此,皇上却是让宝钗现行回去,留水辰说话。
宝钗依言,跟着太监先出了宫。虽然坐马车上,宝钗却并不急着走,只耐心等水辰出来。
水辰出来见自家的马车在那,还不曾走,便立刻上了马车。
宝钗见水辰上来,立刻挪了位置。
“怎么不先走呢?”水辰问道,虽然是这般问话,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我见你没有骑马出来。”
“哦。”他还以为是宝钗想和他黏在一起呢。但即使这样,心里也是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