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傻帽儿，问你一个问题。”
蒋文超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表示还在封嘴当中。
余悦扬起手掌，“看到了吗？”
蒋文超点头，从善如流，“什么问题，问吧。”
“上次摸底考我在年段排第几名？”
闻言，蒋文超露出一个微妙的笑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回答。”余悦冷着脸。
“真说啊，”蒋文超说道，“那我说了你可要撑住啊。”
余悦又一次扬起手掌。
“735名。”蒋文超压低了嗓音说道。
“多少？”余悦举着手的动作停滞住，似乎很吃惊，“年段一共才多少人。”
蒋文超深深叹一口气，“悦儿，不是我说你，你之前也真的是，唉。”
“……”余悦在心里算了一下，提着气，“我想要一份摸底考的排名表，有办法弄到吗？”
蒋文超正襟危坐，“是不是要来真的啊？”
“少废话，能弄还是不能弄？”
“弄是能弄，怎么的，你这是准备要起飞啊？”
“嗯，起飞了。”余悦用关爱的眼神看着他，“超儿，到时候别怪我不仗义。”
蒋文超：“……”
“切，谁不仗义还不一定，奕哥都说了，我指定比你考得好。”
余悦往林奕那边看了一眼，“他放屁，你也相信？”
“我们分家吧，”蒋文超从自己的桌面上搜出余悦的书本，又去余悦桌肚里找有没有自己的书本、练习真题之类的，“反正跟你，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虽然明天就开始考试了，但放学铃声一打，谁都阻挡不住这群人快活的脚步，教室又闹成了一窝蜂。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壁的六班一片死气沉沉，个个都在奋笔疾书。
“他们这样活着有意思吗？”路过时，蒋文超定睛一看，好家伙，在考试。
余悦正低着头看手机，抽空回答他这个傻逼兮兮的问题，“别问我，问那个人。”
蒋文超转眼去看所谓的“那个人”，当他和正站在门框底下的柯文清四目相对时，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柯文清看他们五班的人就像在看无可救药的将死之人一样，明明他们渣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人朱可欣就可爱多了，不管他们怎么渣，她都觉得他们有救。
还是说他们是朱可欣的学生，就像自己的崽一样，母不嫌子丑？
“对了，刚刚奕哥和然姐被叫走了，要不要等奕哥一会儿？”
余悦说话夹枪带棒，“他说过让你等了吗，你就要等？要等你等，我先走了。”
蒋文超怀疑余悦这是得了经期综合征，班上不少有女生说这几天特殊，想要发点小脾气，最好别招惹她们。
而余悦现在所有的症状都符合这个病。
“嗯，不等就不等，走，先去吃一顿补充一□□力，晚上再大战八百回合。”
余悦将手机塞回裤兜里，说道，“我不出去吃了，打包一点东西回去吃。”
蒋文超一听这个就敏感，“你是不是现在就回去玩命儿地复习？”
余悦站在高两级台阶上，他的视线往下压，果断道，“是。”
“……”胖子也有脾气，“行，搞得谁不会玩命儿似的，走你！”
在岔路口，两人分道扬镳。
蒋文超骑在共享单车上，“晚上不要让奕哥给你开小灶啊，公平竞争知道不？”
“晚上不让你奕哥给我开小灶，”余悦明故意刺激他，“我让你奕哥给我做满汉全席，这次你死定了。”
蒋文超冲着余悦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余悦，你这个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其实他只是口嗨，一晚上别说让林奕给他开小灶，他根本就连林奕的面都没见着。
是第二天早上，他揉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嘴里叼了一片吐司，六楼的楼梯口碰到的林奕。
“早。”林奕先开口。
余悦拿下嘴里的吐司，闷闷地打一声招呼，“早。”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林奕一直盯着他看，“昨晚复习太晚了？”
“呵……”余悦冷冷笑了一声，“你看我像是会复习的人吗？”
林奕面色严肃，“昨晚你都没翻翻书？”
“哪有那个闲工夫，昨晚跟人双排，玩了一晚上。”余悦说着反手捏着脖颈。
林奕眼神深沉地看了他片刻，最后只是说道，“走吧。”
两人一起到的学校，在校门口，他们碰到了陈祎然。
“你现在直接去考场吗？”
林奕先去看余悦，还没等他开口，余悦已经往教学楼方向走去，“我先走了。”
陈祎然看看余悦，又看看沉默不语的林奕，“还有十分钟就开始考试了。”
林奕收回视线，“走吧。”
五班都是一群学渣，但有一点很好，男女生之间的关系处得都很融洽，各种玩笑也是荤素不忌地开。
作为班长，也许是性格使然，她从不说不正经的话，偶尔也会教训他们不要说无聊的废话。
但她也不反感这群人的相处方式。吵吵闹闹，真真假假的话，谁都不会真的放在心上，只为了欢乐一笑。
但和林奕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原本她是很自信的一个人，但在林奕面前，她不由自主地感觉自己不如他。她确实是跟他有很大的差距。
只是这个差距，能抹灭掉她所有的骄傲。
“这次考试有把握吗？”实验楼在教学楼的北面，这里过去还有一段距离，陈祎然不想就只是走路。
印象中，像这样和林奕独处的，还是第一次。
“还好吧。”
今天林奕穿了一套白色的运动衫，干净利落的短发，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早晨的阳光中，有着一身令人无法忽视的少年气。
在他的淡然的笑容里，陈祎然突然想到山巅上，有一捧洁白的雪正在融化的画面。
“班长呢？”
五班叫她然姐的人居多，有时候连朱可欣都会这么叫她，但叫她班长的，除了余悦，就是他。
就好像林奕是跟着余悦这么叫她的。
陈祎然努力地笑了笑，“还好，进入高三后累多了。你也知道我们学校不怎么好，按往年考上大学的记录来看，我们学校最好的也就上到二本，能进一本的寥寥无几。”
“那你……”
林奕开了个头，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不适合问，但陈祎然已经听出来了，她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到国光来？”
“嗯。”
“当初我们所有老师都觉得我肯定能上附中或者是实验，但中考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考语文时我太紧张了，居然忘了写名字。”
林奕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两三年前的事了，现在想来陈祎然自己也觉得很荒谬，“就是这样。”
“没想到班长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林奕笑着摇头。
“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傻逼的时候。”陈祎然说道，“那时候老师还有我爸妈都劝我复读一年，但是我不想。最后是国光的老师知道了我这个情况，特意来我家让我报考国光。”
林奕又问道，“那你怎么会在五班，不应该去六班吗？”
“没有为什么，因为那天去我家的老师里就有朱老师，所以高二分班时我执意要来朱老师班上。”
说到此，林奕没有再说话，陈祎然却打不住话头，“那年暑假我的情况很糟糕，天天做噩梦，梦见我在考试，考完了每次都忘了写名字。”
“后来是朱老师一直拉着我，她天天给我打电话，到我家去，陪我聊天。”
林奕眼望前方，“没事，明年高考不要再犯这种低级错误就好了。凭借你的成绩，本科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肯定是985了，想好去哪个大学了吗？”
林奕怔忡片刻后说道，“具体还没想到去哪个大学，不过应该是江浙沪那边吧。”
陈祎然回道，“你是安徽的，考江浙沪那边的大学也挺好。我还以为你会考虑清北呢，毕竟按你现在的成绩，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
“余悦一直都是这样吗？”
“嗯？”林奕的话题陡转，陈祎然有些措手不及，“余悦？他怎么了？”
林奕又说了一遍，“他的学习一直都是这样差吗？”
陈祎然的表情管理得不太自然，但好在林奕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嗯，他除了成绩差，其它的都挺好的。而且他长得也帅气，反正还挺受欢迎的，有好多女生喜欢他。”
“那他有谈过恋爱吗？”
陈祎然用诧异的眼神看了看林奕，才不确定地回道，“没有吧，好像是没有，我也没听说过。”
“嗯。”说到这里，林奕的话又戛然而止。
实验楼近在眼前，陈祎然笑笑道，“你……好像很关心余悦。”
林奕身形一僵，很快又接着往前走，“你要这么说，文超会不高兴，他一直坚持我对他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