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行走了不过两三百米，秦凡便看到了一个老小区，不到两米的白色围墙，墙头上长出了野草。连大门也只容得下一辆小车进出的宽度。
但秦凡的心思不在于此，他张望着，寻找一号楼的踪影。
这次他没费多少功夫，就在他的左前方，他看到一枚圆形铜制号码牌，上面刻有红字“1”。
在701房门前，秦凡看到了正坐门口看书的林谦，“请问这里是林奕同学的家吗？”
林谦脸朝里大声喊，“哥，你同学找你。”
看来他是找对地方了，“你是林奕的弟弟吧。”
“你好，我叫林谦，谦虚的谦。”秦凡盯着他的耳蜗看，林谦捕捉到他窥测的目光，“你进来吧，要喝什么？”
“啊，不用。”秦凡左手握着运动瓶，“我带水了。”
林谦将椅子搬回餐桌边时，林奕刚好从卧室里走出来，“我弟，听说你要过来，就在门口等着。”
秦凡有些诧异地重新审视林谦，后者被揭穿后面露赧色，“哥，我去给你们倒两杯水。”
林奕对林谦的提议不置可否，言简意赅地直入主题，“去我房间吧，先补哪一门？”
“不好意思，我提早来了。”秦凡跟着走到林奕房间，顿时刹住了脚步。
房间虽然很老，但采光很好，整个房间通透明亮。老式的玻璃格子窗对开，将夏末的风迎了进来。
林奕早已准备得当，因为书桌前除了他坐的那把椅子，侧面又多了一把出来。
“坐吧。”
书桌也是上了年头的，古金色的油漆也多处剥落。但桌面还有摆放在桌面上的书柜却是被人收拾得一丝不苟。
“房间真干净啊。”秦凡笑得有点傻，夸赞也是直白式的。
林奕拉开了椅子坐下，手肘压在桌面上，“如果不着急，可以先聊一会儿么？”
秦凡讶异一笑，“行啊，聊呗。”
林奕单刀直入，“为什么要找我补课？实验中学还有附属中学有很多老师在校外给学生补课。”
让林奕给他补课的想法不是这几天才有的。
当时林奕预考的试卷被全班同学转一圈的时候，他看过林奕的试卷，一张张的答题卡，除了他工整的字迹，就是阅卷老师打过的红色对钩。
“因为你长得帅。”
林奕猛地扭过头来看着他。
秦凡憋着笑，“开玩笑的，那些名校名师规矩太多，我嫌麻烦。”
林奕却没跟他开玩笑，直截了当地又问了这周五班津津乐道的话题，“他们都说你为了附中校花跟人打架，后来呢，校花选了你还是选了六班的人？”
秦凡进来后他便看到秦凡手臂上还有未消去的淤青。
“你觉得呢？”秦凡个子也不矮，两腿叉开坐在椅子上，倒显得椅子有几分委屈。
林奕没急着回答，好像慎之又慎地思考过，“我觉得校花谁都没选。”
秦凡轻笑一声，“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很菜？”
林奕用的是疑问句，语气是没什么问题，只是问题不是什么正经的好问题，好在秦凡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林奕的直接。
“南依……附中校花叫闪南依，闪电的闪，南方的南，依靠的依。”
林奕见缝插针评判一句，“好名字。”
秦凡的嘴角嗪着笑，“我们俩是小学同学，三年级那年，她家里出了变故，她妈带着她来到荆溪，她刚好转到我们班里来，又刚好坐我同桌。”
林奕捧哏一样点评一句，“有缘。”
秦凡掀了一下眼皮，继续说道，“她性格很内向，我的话也不多，”
说到这里，林奕质疑地看了秦凡一眼，后者明白他这眼神的意思。
“我是不怎么爱说话，不代表我不讲话。”秦凡连上中止的话题，对着林奕他居然有这么强的倾诉欲望，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们讲的第一句话是放假前一天，我们隔了整整一学期才讲第一句话。”
“我还记得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同桌，再见。’”
“后来到了第二学期，我们之间的交流才逐渐多了起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有很多兴趣爱好都一样，都喜欢下象棋，也都喜欢写毛笔字。”
林奕适时插一句嘴，“三年级的孩子有写毛笔字的兴趣不容易。”
“……”秦凡不受影响，说着后面的故事，“后来我们又进了同一所初中，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我们还是经常来往。每周她都要约我下象棋，有时候输了还会对我发脾气。”
回忆起当时的时光，秦凡眼里有温柔的光，但寥寥几句却证明了那段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是多么的难忘。
“直到初三，有一天，突然就传闻，说南依……”秦凡低下头，视线垂在自己的脚边，两手交织在一起，“有人说南依喜欢的人是我，因为她班上有同学看到她偷偷给我写情书。”
秦凡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至无以为继地断掉了。
林奕保持了缄默，让秦凡调整情绪。
“那时候我还因为这件事被人指指点点，南依知道后来找我，我闷着头假装没听到她喊我，走掉了。”
说完，秦凡自嘲地笑了笑。
“后悔了吧。”
秦凡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声音出来，好半天才接着说道，“初三第一学期期末考，南依成绩掉得很厉害，这件事还惊动了学校的老师。因为南依成绩很好，是考上实验和附属的苗子，而我不爱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差，所有的老师都认为是我在追求南依，影响了她的学习。”
“我还莫名其妙地被叫进教导主任办公室，七八个老师围着教育我。”
秦凡很轻地说道，“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喜欢上南依。”
“后来你是怎么沦落到国光的？”
沦落这个词，秦凡觉得用得很好，他就是自甘堕落。
林奕补充道，“你就算再差，也不至于连其它普通的高中都考不上。”
“是啊，”秦凡直起身体，“但当时我脑子犯轴，就想跟所有人证明我没有喜欢闪南依，所以我报了一个跟附属差距最大的国光。”
这个差距最大，怕不是学校水平差距最大，而是地理位置距离最远。
一个在荆溪市最北面，一个在荆溪市的南边。
“高一开学后几天，见不到南依，我才发现，”秦凡的笑容苦涩，“我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