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三个人谁也没说话。
妖族与修真者之间，一直是比较复杂的关系。理论上讲，两方互不相容。
许多妖会以吃食人类甚至修者来提高修为，而在修真者眼中，妖邪同质，本身并无不同。
然而修真者中也有为恶者，妖中自然也有风鸾这样性子纯善者，可是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观念早已形成，想要变化，并不那么容易。
就比如现在，江月璃依然拿不准，宋曦云到底会不会直接对她拔剑相向。
然而宋曦云只是垂下眼眸，仿佛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甚至是，没有在意的必要？
对于他这个反应，江月璃觉得有些意外。
云阳宗曦云长老，面对妖者无动于衷，难道是忌惮面前的大妖孟摹吗？
“云阳宗，曦云长老，对吗？”孟摹忽然开口问道。
宋曦云抱拳行礼：“正是。”
孟摹点了点头：“贵宗素月真人，如今可好？”
宋曦云：“家师很好，谢前辈挂心。”
孟摹轻叹一声，道：“原来你是她的徒弟，很好。难怪你能心中秉直，没有先入为主的所谓‘正义’。”
宋曦云弯了弯唇角，没再说什么。
孟摹又转向江月璃，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缕灵力顺着江月璃的肩头探入体内，孟摹默然片刻，微微皱眉：“你……居然没有妖丹？”
“妖丹？”江月璃有些迷茫，“我曾在书上读到过，妖者修行，必有妖丹，就像凡人修行会结金丹一样。”
“我……”江月璃顿了下，斟酌道，“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半妖之身，直到前阵子结了金丹，选了道心，离家出游之后，才慢慢意识到自己的不同……”
“也不怪你，”孟摹道，“据我所知，风鸾直到故去，都没有告诉江白溯她的真实出身。”
“她还是太过小心翼翼了，”孟摹长叹一声，“若是真心爱一个人，又怎么会在意她到底是人是妖？但是她不敢试，她总说，江白溯身负江氏一族，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得已……”
“所以，我父亲一直都不知道我母亲是大妖吗？”江月璃觉得不可思议。
孟摹看了她一眼，抬手在那颗琉璃球上一抹，琉璃球原本莹润的红色光华忽地化作了的纯白，白色光华照映在孟摹身上，居然将他的冲天妖气尽数化了个干净。
江月璃惊讶之余，却又觉得这纯白的光华似乎有些熟悉。
孟摹道：“此琉璃球名唤玄珠，你母亲只需要每旬用这它化一次妖气，便可一直保证十日不被发现妖族身份。”
“至于在你母亲身故后，你父亲有没有发现…”孟摹欲言又止，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江月璃闭上眼睛，忍下眼中的酸涩。
对于这一世自己的母亲，江月璃还是很依恋的，母亲故后，小小年纪的她把自己关起来使劲儿修习，她想让自己快速的变强，再强些！
当江月璃终于被认定为江家天骄的时候，父亲曾带她去陵墓中看过母亲。
母亲躺在冰棺之中，仿若只是在沉睡。那时自己只顾着伤心，没注意母亲身边还有什么灵器法宝，如今再次回想起当时的画面……
记忆中的片断忽然一顿，江月璃豁然睁眼：“是的，这颗玄珠当时确实放在母亲的身边，而且一直散发着这样的纯白光华。我直到此时才认出它，真是愚笨…”
她抓住记忆中的点滴，继续道：“母亲身故后，父亲将她安置在江家陵墓里的一处独殿之中。我一直以为父亲把母亲的法宝都收入了宝库，江家宝库戒备森严机关重重，想在其中盗取法宝根本不可能，而那宝库钥匙和进入之法只有江家家主，也就是我父亲才有，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进入。”
江月璃顿了下，深吸了口气。
“父亲独独将玄珠与母亲一同安葬，这说明……父亲其实已然知晓了母亲的身份，并想用玄珠继续压制着母亲故去后未散的妖气，帮母亲遮掩…如今在此处看到这个玄珠，想来，大概是因为父亲将它随母亲一同安葬在陵墓中，而母亲的陵墓、甚至她的灵棺，已经…”
江月璃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来不及再去考虑别的，急忙向着孟摹行礼道：“孟伯伯，我担心母亲的陵墓已经被盗，请孟伯伯助我出去，我要去母亲那里看看！”
孟摹的面色早已沉了下来：“这是自然。不止是助你们出去，我也要随你们一起同去。”
“滋扰风鸾的安葬之地，这种人我定然不会放过！”孟摹袍袖一挥，一道球型结界出现在他们周围，将他们包裹了起来。
“还有，我刚刚说你没有妖丹，其实这对你来说十分重要，路上我会告诉你该如何补全妖丹，若是我没猜错……你妖丹丧失，也是你母亲做的手脚。”
“什么？”江月璃十分惊讶，然而转念一想她也明白了，大概母亲是想将她半妖的身份掩盖下来吧。
结界像一个巨大的气泡，包裹着三人快速向上飞起。大殿顶部被孟摹挥出的术法轰然击碎，周遭的山壁碎石被震得不停坍塌，当他们彻底飞出地缝时，整个地缝终于塌陷成了一片废墟之地。
三人升至空中后，孟摹便招出一艘灵船。灵船不大。简洁古朴，三人站在上面倒是足够。
灵船向着江家陵墓的方向飞去，孟摹站在江月璃的身旁，突然开口道：“曦云长老也要与我们同去吗？”
之前在地缝大殿中，他和江月璃都没有来得及征询宋曦云的意见，而此时，若是三人都在一条船上，那还是需要确定好彼此的意思才行。
更何况，这位曦云长老虽然看上去对妖族没有过多的敌意，可是，万一呢？
宋曦云看了江月璃一眼，道：“我与江姑娘也算有过共患难的情谊，自然愿意帮忙，更何况，我也希望落下这个人情，日后江姑娘若是能寻回灵猫阿璃，还请看在我已与她缔结灵契的份儿上，将它转赠与我，可好？”
江月璃：“？？？”
您这个人情会不会太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