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玖猫下腰，耳尖灵敏地微动。
-“二师兄啊他真的好臭啊！我按照您吩咐的去搭救了他，反倒被他弄臭了袖子。”
是公冶子期的声音。
-“哦？”
清清冷冷，是二师兄的声音。
季玖耳朵又动了动。
耳内悉悉索索的仿佛有人衣袖轻拂过茶案的声响。季玖几乎能“看见”二师兄清冷冷地起身，负手背对他，对那个细长柳叶眼儿的六师兄公冶子期道：
-“你方才见他时，他如何？”
公冶子期懒洋洋地笑了声。“待我施完了清净咒，二师兄你再问他也不迟。怎地待这人，二师兄你就这样心急？”
二师兄声音依然平静毫无波澜。“其中缘由，子期你又不是不知。”
“我是知晓。”
又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听着像是公冶子期走上前去拉住了二师兄的手。
公冶子期的声音也放得很低，充满了难言的缠绵意味。“师兄，我只恨我这火灵根不是天系，否则……便是为了师兄你死了，我公冶子期也是极情愿的。”
竹林中风声簌簌。
季玖一瞬间全身冰凉，身上就像是打摆子一样，一会儿极冷、一会儿极热，上下两排牙齿不断地轻轻打颤。任凭他再努力倾听，也不曾听见二师兄拒绝的声音，反倒像是默许了。
竹林内公冶子期的话语中明显带了缠绵缱绻意。“师兄，你吩咐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好了。一会儿那个傻子来了竹林，必定会找师兄你讨要佩剑。到时候，只要师兄你将那把淬了药的剑与他，他的修为必定会日进千里。只要他金丹一炼成，师兄，你答应我的事儿……”
二师兄声音也低了下去。“你放心，只要他金丹炼成，我拿他治了体内这股乱窜的灵息后，必定会助你也早日飞升。”
“我要飞升作甚？”公冶子期的话语愈发下流。“我只要师兄你不负前诺，与我好上一回，也就……嘿嘿！”
“嘘——”二师兄清冷的声音透着不耐烦，却不甚怒，反倒透出股迁就公冶子期的意味。“与你说过多少回了，这话在外头不要提起。更何况，那人就快要到竹林了。”
“你放心，嘿嘿，”公冶子期无耻地低声笑道：“我在竹林内外都布了禁制。先前要不是故意引他来，怕他不识得路，他就连我的人影儿都摸不着，更何况是跑来这儿偷听你我私会？”
二师兄沉默了会儿，淡淡道：“也是。就算他再能耐，如今也不过刚筑基。”
……不过刚筑基。
季玖眼前如同电光回闪般，在幽潭底二师兄与他四掌相抵赤!身相待的场景历历如在眼前。二师兄亲口跟他说，修仙有六个阶段，分别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与白日飞升。如今二师兄已经摸到了化神的门槛，却无端端教大师兄派人扰乱了。
要想再次冲击化神，想必艰难。
所以要拿他季玖作药引子。
季玖眼圈儿恨得微红，唇齿间溢满苦味，心脏一阵阵抽搐着疼，又像是喘不上气。他手指捏住一片竹叶，猫腰蹲在竹林土坡下，恨恨地想：你便真是要拿我作药引子，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你没说，又怎知我不会答应？犯得着这样算计我么？！
季玖脚下灰色布靴一寸寸下陷，地都教他硬生生踩出半寸厚的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