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此时顾不上疼痛，跌撞至昏迷的小白身前，张臂护她在身后，直直撞上妖兽的红瞳。
因为之前的重伤，她此时双脚都站不稳抖得像个筛子。
“你、你不能伤害小白若你、若你真要过，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软糯的嗓音说着狠话，就像是小兔子假装是老虎，没有一点威慑力。
说到最后，轻轻视死如归得闭上眼睛。
“一介凡人。”
梼杌逼近未曾放在眼里的一介凡人，红瞳闪着欲念的光，许久没有杀生了。
一妖一人，庞然大物与瘦小身躯，两者对立而站，光是看，便知道两者实力悬殊。
浓密的睫毛微微卷翘，少女睁开雾盈盈的眼睛，就像是脆弱的瓷娃娃。
“我是一个凡人不错，可是我从小脚踏实地，积极肯干，这无犀山原本是个萧索的不毛之地，你看它现在，不说沃野千里，但是也算是绿水青山，这都是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改造的成果。”
“若是没有我，这世间千千万万，又要少一个生机勃勃的山林，多少小动物会没有家！”
“还有，我、我还助人为乐，乐善好施，山中的虫鱼鸟兽，我也曾救过不少。”
“我连蚂蚁都舍不得踩，这个世界你再都找不到像我一样遵纪守法善良老实的凡人了。”
“能不能，放过我们？”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轻轻觉得口干舌燥的。
梼杌爪牙已经举在半空中，愣是被少女的一番口若悬河惊到了。
“我从没有见过，说话如此聒噪的凡人。”
梼杌不知，那是因为以往见着它的凡人，要不吓晕，要不就吓死。
轻轻看见妖兽停顿的动作，心里一喜，有效果。
少女和妖兽面对面相对，两人都没有任何动作。许久，轻轻眉头紧蹙，缓缓伸手指了指妖兽的背后，提醒它，下山的路在背后。
“凡人，我何时答应了要放过你们。”
梼杌往少女的位置走了去，伸出爪牙，一合便能将这具凡人之躯如鸡蛋一样轻松捏碎。
妖兽看见少女不合时宜得举起一只手，甚是乖巧，听见少女说：“杀我之前，可以让我喝口水吗？刚才属实是讲太多话了。我不想当鬼了还要到处找水喝。”
梼杌冷哼一声：“你一个凡人，哪来的那么多要求。”
红瞳闪着恶狠狠的光，能看出它的耐性已到极致。
梼杌最后问道：“你不惧我？”
口舌干燥，密密麻麻的疼遍布全身，喉咙一紧，轻轻强忍着痛苦，一别从前的温柔细语，嗤笑一声道：“不过尔尔玩意儿！”
轻轻从不会大声说话惊人，一直以来如同她名字一般，柔若春水，娇似霞光。
此刻这陡然提升了十个调，对眼前怪物的嗤笑讽刺，不是轻轻突然变了性子惊醒了什么潜在人格，只是这姑娘单纯地认为遗言应该无所畏惧。
“凡人又如何？妖兽又如何？我们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利，都有活着的权利。”
面对这庞大的妖物，轻轻没有能逃脱的法子，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常年被困于无犀山，也没有能求助的人或物。
只是，真的要死了吗？她还没有机会能出去看一下外边的风光，小白讲的，书上写的，世间万物，精彩绝伦。
如果，能不死就好了。
少女坚定的目光如太阳耀眼，一刻也不曾动摇，眼神灼热，有莫名的熟悉感。梼杌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妖兽又如何？神仙又如何？我们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利，都有活着的权利。」
「小梼杌，我们打个赌，你若赢了我就饶你一命，如何呀。」
仙界唯一有趣的神。
梼杌发愣。
就在这时，空气里顿时充满了肃杀的气息，一袭红衣从天而降，蓝色剑影在天空中斜划出一条泓泓亮光。
那人身轻如燕，右手持剑，剑刃疾飞刺进妖兽的庞大身躯，同时腾出另一只手在空中画了几笔，鲜红的法术全数落在妖兽身上，瞬间烫出了好几条明显又可怖的痕迹。
少年的骨节修长有力，仿若珍藏观赏的美玉，完全不像是修仙之人常年握剑习法的手。
很白，很修长，很漂亮的手。
突袭来势汹涌不可阻挡，梼杌来不及反应，一条金色的锁链就已经将他捆住。锁链上有施法之人的灵力压制，梼杌只觉得那灵力极寒，附在它的躯体表面，极其的不适，也无法挣脱。
少年负剑而立，宛如天神降临。
这时，万物安静下来，空气里响起了少年慵懒的嗓音，携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像是凛冬之下的火光，极致吸引的迷人。
“魔界，未玺。”
他微仰着头，一派恝然，眼神冷冷的，仿佛眼前的凶狠妖兽是个不值得入眼的路边蚂蚁。
下一秒，少年偏头，漆黑的瞳孔对上轻轻的视线。
轻轻这才看清少年的模样，红色发带束着高高的马尾，发带落在肩上，鬓边有碎发，干净明朗，不染尘埃。
少年皮肤冷白，面色倨傲，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却裹着不合时宜的清冷，鼻挺唇薄，五官俊美，下颌线清晰且分明。
他信步走近，红衣衬得容色妖孽无比，长袍上绣着金色祥云，红衣金云，随着他悠闲的步子，衣诀翻飞。
热烈似火。
轻轻透亮的杏眼直直盯着他看，宛如天神降临。
一袭红衣盎然，金绣祥云潇洒。
许是有了救世主，有了依赖，轻轻强撑着的伤痛如潮水卷土重来，少年还未到跟前，轻轻终于支撑不住陷入昏迷，昏迷前只朦胧看见一片红色，如荡漾的水波，是少年衣裳的颜色。
再次醒来便是在这辆晃悠悠行驶的马车上。
轻轻仔细确认了小白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后，松了一口气：“小白，幸好你没事！”
她昏迷前，唯一的担心就是小白，不知是受了多大的伤才会被打回原形。
白薇见着鲜活的轻轻，之前脑海中闪过的一些念头突然就烟消云散。现在她们还是好姐妹，白薇相拥过去。
道：“轻轻，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