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记忆力一直很好。
她清楚记得，第一次面见小姑父，就确认过他头顶上有没有好感条。
而如今，又突然出现。
很多事情突然间有迹可循。
夏雨没立刻答应，她看向大娘，“上个月月底大娘来拿生活费的时候，不是去过，怎么没直接带小姑父去？”
牵着孩子的刘利成疑惑道，“大嫂你知道呀，那为什么还要来学校？”
“我……”
周桂琴嘴笨，她来是为了拿下个月生活费的，顺便问问秋收能有几个人回家干活。
咋就来学校了？
她看向刘利成，“是你要找夏雨……”
“是呀，要是知道大嫂认识路，就不耽误孩子上课了。”刘利成冲夏雨说：“你快回去上课吧。”
“……”
夏雨看着眼前俩人，谁的话都没信。
“我已经跟老师请过假，我带你们去吧。”
不然奶奶自己一个人，被欺负了怎么办。
夏雨带着他们朝家走，路上碰见学校的老师，瞧见她还问了两句怎么没上课。
月考成绩一出来，夏雨算是在办公室内彻底出名了。
夏雨含糊说家里有事，老师俩陌生的面孔，笑笑往学校去了。
刘利成笑着说：“看来夏雨在学校，很受老师喜欢，我听说你成绩一向很好。”
“小姑父听谁说的？”
她嫁进来的时候，麦谷出嫁的两个姑妈就跟家里断绝往来死的。
一年多，连句带给奶奶的话都没有。
她如何，这小姑父是听谁说的。
刘利成到底是在供销社工作的人，即便是察觉不对，脸上的笑容却保持依旧，让人觉得温和。
“来供销社的人里头，有时候会遇见藏山大队的。”
这话夏雨倒是挑不出毛病。
她好奇，“小姑怎么没一起？”
说话间又看了眼一直被小姑父牵着小男孩。
跟上次见面相比，小男孩沉默了很多，如今蔫蔫的看起来没多少精神。
刘利成：“你大表姐美丽婚事定下来了，你小姑在家忙着给他备嫁呢。”
周桂琴奇怪，“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事？”
“也就最近，到时候千万要来。”
夏雨看着大娘答应下来，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到了。”
家里院门开着，看过去奶奶正弯腰掐小青菜呢。
一个多月的时间，小青菜长得快，如今正是嫩的时候。
“奶奶，家里来客人了。”
“谁啊？”老太太直起腰，看夏雨问，“你今天又没上课啊。”
这段日子，夏雨也不是天天都在教室里上课的。
偶尔会回一趟大队，和章清商量养殖厂的事，时不时还要回公社看看糖厂的情况。
前段时间老叔来电话，学习已经步入尾声，再要一段日子就能回来。
所以夏雨这会出现，老太太已经习惯了，以为她又有事，习惯性的想念叨两句。
“你现在还是学习为主，钱等你毕业了也能赚。”
说完，瞧见她后头进来的俩人，眉头打成死结，“你们怎么会在这？”
“娘，我来看看你，建军怪想你的，啥时候回家看看。”
周桂琴这段日子过的特别苦。
她原本以为头顶上的婆婆离开，妯娌两个也不在，她能自在的当家做主。
毕竟底下俩是儿媳妇，外加麦穗一个姑娘家，能干啥。
现在知道了，啥都能干。
麦建军听外面的流言，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手底下，李香秀更是夺了她的权，里里外外管着不让她插手。
郭月霞倒是没多想，可那心窝子就歪在李香秀身上，跟她根本不是一例子。
更不说麦穗了！没了娘和沈明玉压着，张嘴说话能刺弄的你浑身难受。
更不说，财政大权还全部攥在娘手里。
周桂琴想，这日子咋就越过越憋屈。
原本以为男人回来能给她撑腰的，现在好，还不如原先的苦日子呢。
所以这次来，她没再阴阳怪气。
就冲着麦建军别不再生气，都得把娘劝回去，赶上秋收还能有人帮忙。
周桂琴态度越发好，“回家也有人能照顾你，老二老三都忙，估计也没时间顾得上你。”
老太太年纪大了，可身子骨硬朗的很。
一听这话就生气，“我不要人照顾，我在这能把她们照顾的好好的，回去干啥，回去受气。”
瞧见四女婿也在，到底没把话说头，先掉头对外。
“你咋来了。”
王金香看见那孩子，“这谁？”
刘利成扶着儿子，“妈，这是虎子，虎子，叫姥娘。”
“别！”王金香都没给孩子张嘴的机会，“谁家的孩子就往我跟前领，我自己亲闺女生的女儿都没说叫我一声姥娘。”
这话怨气不能说不大。
刘利成心里有点苦，“这些年是我们不是，虎子就是我跟迎秋的儿……”
“抱谁家的。”
“……”
要说刘利成和媳妇娘家这么疏远，除了是媳妇的意思，就在丈母娘这眼太利，总觉得在她面前藏不住事。
夏雨进屋搬了个板凳放在已经挪活的枣树苗旁。
“奶奶，有什么话坐下说吧。”
她又递了两个板凳出去。
王金香伸手给拦住，“别拿了，家里米面啥都没有了，没东西招待客人。”
手从口袋带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周桂琴，“算着这几天你要来，拿着走。”
“还有你，都出去，我们要休息。”
磨出老茧的双手，一手推一人，一起轰出大门外，砰地一声就关上门。
夏雨看在眼里，不知道奶奶为哪个生气。
门外头，周桂琴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拿钱，钱拿到了，赶中午的车，还能在晚上到家。
跟刘利成说一声后，自顾自地扭头走了。
徒留刘利成站在门口，十分无奈，低头看了眼儿子。
虎子有点害怕，“爸爸，姥娘也不喜欢我吗？”
“没有，姥娘只是第一次见虎子，才刚认识。”
虎子抿紧嘴巴，又沉默地低下头。
刘利成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带着孩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