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角沾着笑，对过往的每一位宾客都是笑容满面，得体恰当，两道剑眉浓淡有度，藏着星辰似的眼眸中并无半分往日的冷冽，温柔亲切得不是个高高在上的王。
这般俊俏的郎君今日做了她人的新郎官，倒叫王府外一众小姑娘红了眼，只觉芳心寸断，痴心错付。
“恭喜殿下啊，贺喜殿下啊，娶得称心如意美娇娘，今日这喜酒啊，我一定得喝个够！”孙阜自门口进来，对着谢凛恭贺道，身后带着两个家丁，手上皆提满了东西。
谢凛笑道：“孙太尉今日既放出此言，那定当要不醉不归了啊！”
“一定一定！”
“快，带孙太尉入座。”
谢凛此话说完，孙太尉刚准备跟去，身后一道爽朗的声音忽然出现：“哎呀，今儿个真是好热闹啊！”
一改往日明黄色的龙袍，今日谢宸穿了件赭色锦衣，并没有刻意摆他皇帝的身份。
不穿龙袍，旁人不一定知道这位是谁，但是像孙阜这种天天上朝和皇上打交道的，怎么可能不认得？
于是他赶紧转身作揖：“微臣参加……”
“唉，免了免了，”谢宸直接打断他的话，“今日是阿凛的大喜之日，不要分什么君与臣，这顿喜酒吃好便是，快去吧！”
“是。”
孙阜走后，谢宸才得以好好打量谢凛，他嘴上啧啧称叹：“阿凛果然一表人才，这新郎服穿的，我没见过比你穿的还好看的了！”
“皇兄莫要折煞我了！”谢凛客气一句。
他看谢宸是一个人前来，身后除了两个侍卫再无他人，便知太后今日不会来了。
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他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失落。
忽略这样的心情，他接着道：“皇兄，今日我成亲，正所谓长兄如父，高堂主位便请您坐一方，沈颜的爹坐另一方，可好？”
这样的提议谢宸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他也明白，这该坐高堂之位的，本应是他们那个还留在宫中不肯过来的太后。
谢宸脸上不免有些尴尬，他说：“阿凛，其实你大喜之日，母妃本想过来的，只是她今日身体抱恙，无法前来，还请你心中不要多想。”
谢凛神色没有变化，皇兄这样的借口未免太蹩脚，他的母妃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怎么可能愿意出宫来看他成亲呢。
“母妃身体怎么了？可让太医看看了？她老人家身体要紧，能不能过来倒是没关系的。”谢凛假意应承了两句。
“这你就放心好了，没有什么大碍。”谢宸只能把谎话延下去。
“那便好。”谢凛说完，伸手向前示意了一下，“皇兄随我前来，我带你入座。”
正午时分，随着迎亲队伍的吹奏声渐渐飘近，新娘子也到达了王府门口。
谢凛在一片哄闹声中，亲自过去将新娘子从轿中接了出来。
素如伸出手来，谢凛牵住，带着她往府里走去。
说实话，素如这一刻的内心是激动的，她守在谢凛身边五年，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因为她知道他是君，她是臣，君臣有别，她和他永远没有可能。
可是此时此刻，她是新娘，他是新郎，尽管她只是个替身，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呢，旁人只看得出他们是多么登对，旁人只会把美好的祝愿献给他们。
对于她而言，此生能和王爷有这样一天，也算死而无憾了。
进入喜堂，主位之上，沈长丰和谢宸各执一坐，谢宸笑脸盈盈地看着这一对新人，对于自己亲弟弟终于成家这件事，他是高兴又欣慰。
可是反观旁边的沈长丰，尽管他脸上也挂着笑容，可若仔细辨之，便会发现他好像没那么高兴。
对于自己女儿嫁给堂堂王爷这件事，一般人定会喜上眉梢，感叹祖宗保佑，可是为什么沈长丰他似乎没那么高兴呢。
“吉时到！拜天地！”随着陈平的一声喊，场上瞬间安静了不少，大家都注视着站在中央的那一对璧人，几乎没有一个人怀疑这新娘子早就被掉了包。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过来搀扶新娘子的是霓桑，现在只有她是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下人，自然让她来最合适。
礼成过后，谢凛和素如一道朝洞房走去，宾客们各自散开，落座准备开始筵席。
按照成亲习俗，新郎新娘被送入洞房后，新郎还要出来招待宾客，同宾客敬酒，直到宴席结束才能真正入洞房。
因此谢凛进入洞房没多久后就要出来。
相比大堂里人声鼎沸，到了厢房这边就要安静很多，除了府上的下人们，几乎没什么宾客会过来。
洞房内满目鲜红，红烛在桌上灯火摇曳，蜡炬成灰，大红喜字贴在墙上，醒目而刺眼。
宽大的床上，红喜被铺得整整齐齐，，床边帷幔也被换成了红色，搭在两边。
房内安静得针落可闻，然而诡异的是，那张宽大的床上，端端正正地躺着一个女人。
她身上也穿着一件红色的衣裙，倒不是喜服，若不慎被人看到，这水红色的衣裙也可混淆一下。
女人双目紧闭，唇色与皮肤的颜色几乎一样的白，她的呼吸浅且均匀，若不是手腕处露出狰狞的伤疤，她一定很容易被误会成睡着了，而非昏迷不醒。
进了洞房后，谢凛立刻放开了素如，声音压低，道：“霓桑，你把你的衣服脱给素如穿，那边有套新的，你自己换上，然后在这里守着，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如果宁夕辞突然醒了，一定要赶紧来告诉我。”
“好的。”
吩咐完后，谢凛就背对过她们两个，而她们两个则跑到了不远处的屏风后面把衣服换好。
素如换好霓桑的衣服后出来，问谢凛：“殿下，那我……”
“你现在跟我一道出去，找个机会偷溜走，今天人多眼杂，昨天沈颜出事的事情一定有不少下人在议论纷纷，你要看好他们的，绝不能让今天来的客人听到。”
“是！”
素如应了一声后，谢凛转身开门，素如低着头跟在他后面，装作刚才进来的丫鬟同他一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