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朝正看着两个人互相指责，觉得可笑，突然听到自己得意门生的声音，心情好了许多：“进来。咦，盛暄和，不是还在考试吗？你怎么过来了？”
“我写完了，叶老师。我来是想告诉您，于云何没有作弊。”盛暄和站在于云何身前，认真看着叶朝。
惊愕浮现在于云何的脸上，勉强扯了扯嘴角，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没想到盛暄和会过来替他说话，他们认识才不过三天。
以往，他的身前，向来是不会有人挡着的。
眼帘低垂，于云何缓缓叹了一口气。
一个人横冲直撞惯了，突然享受到被别人维护的感觉，居然有些感动。
嘴角一弯，于云何自嘲地笑了笑。
盛暄和从包里拿出手机，一段清晰的语音响起。
“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哎呀，同学，经过你那，你也可以抄我俩的答案啊，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我连写姓名学号都嫌麻烦，还高兴抄答案？”
两个声音不久前叶朝都听过，他冤枉了无辜的学生。不过，什么叫连姓名学号都不想写？有点不像话。
孙蕴面如土色，录音在这里，铁证如山。
太操了吧，谁特么闲得慌居然录了音？他都不认识这俩人，在卫生间不应该上厕所吗，为什么会有人听到别人说话还录音？
“叶老师，现在您能相信于云何没有作弊了吧？”盛暄和带着散漫的笑意，目光逡巡在地面的影子上。
于云何卫衣帽子上的带子偏长，在空中摇晃着，映在地上的影子也在晃动。
他想抓住带子，太晃眼了，和它的主人一样。
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顺便掩饰尴尬，叶朝开口：“看来是我误会了这位同学，不作弊是好事，值得学习。”
说完叶朝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值得学习什么？交白卷也不是应该提倡的行为，他急忙换了话题：“于云何同学是哪个班的啊？”
隔着盛暄和，叶朝看不见于云何的表情，只听到男生冷淡开口：“二班。”
“二班？”叶朝惊讶地睁大眼睛，那他怎么从来没看见过于云何？正想开口询问之际，他想起来确实是有个学生被安排进了二班。
可是前俩天上课他也没看见于云何啊，怎么回事？
盛暄和平淡叙述着事实：“昨天下午于云何没上课。”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考虑到刚刚冤枉了于云何，叶朝拉不下脸道歉，只能口头关心一下于云何以表示自己的歉意。
于云何抬头，声音夹杂着倦意：“逃课打篮球了。”
叶朝嘴角抽了抽，该夸奖于云何诚实还是感慨他的猖狂？
“你们先回去。”罪魁祸首还没处理，叶朝没心思和于云何扯皮。
走廊接收的日光很好，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于云何摸摸自己的后颈，戴上了帽子：“盛暄和，谢谢。”
盛暄和单肩背着包，回头：“你怎么谢？千万不要感动得以身相许，我会没法拒绝的。”
于云何几分钟前的那点柔软思绪瞬间灰飞烟灭，果然还是不能把盛暄和当人。
“刚才那个老师，叶朝，是我们的数学老师。”撩完就跑，盛暄和不忘正经事。
老师是谁，谁是老师，这种事对于云何没有任何影响，他只是“哦”了一声：“你怎么想起来录音的？”
盛暄和目光在于云何脸上游移了一阵：“我乐意呗。”
他今天穿的连体衣，休闲宽松，但是乱七八糟的拉链有些多，腰带一不小心和拉链缠在一起了。
原本只是在卫生间整理腰带，谁想刚好听到别人喊于云何作弊。
他那会出去显然不太合适，只好先靠着墙等待。
但盛暄和一向谨慎，喜欢防患于未然，顺手就录了音，免得考场上真出现什么，于云何说不清。
大概，是习惯考虑所有事的最坏结果。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了。”于云何两手揣兜，心里烦躁。
人情这种东西实在麻烦，被别人帮过就显得亏欠别人，于云何很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
盛暄和盯着于云何看了一会，半天没有下文，被于云何大大方方赏了几个白眼。
晚间，网吧门口。
盛暄和提着杨枝甘露，身前是面无表情的于云何。
于云何刚从网吧出来，结果就遇上了盛暄和。
淡淡的烟味在风中缭绕，夹杂着各种信息素的味道。
不去酒吧去网吧，可是有些网吧，比酒吧也好不到哪儿去。盛暄和垂着眸子，所有情绪都被掩盖：“看样子你对网吧不过敏。”
于云何点头，一本正经：“我对除学习以外的大多事都不过敏。”
“对奶茶呢？”盛暄和摇了摇尚未开封的杨枝甘露。
这话还真是出乎意料，盛暄和居然不瞎说了，于云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我对杨枝甘露没兴趣。”他芒果过敏，喝杨枝甘露是作死。
更何况，嘈杂混乱的网吧，轻而易举就能让人失去食欲。原本心情就在平均线以下，这下于云何更不想吃东西了。
“那你直勾勾盯着我做什么？”盛暄和唇角微弯：“是对我感兴趣的意思吗？”
于云何移开视线，内心举起白旗。原来，能被盛暄和找到独特切入点解释的不仅是语言，动作神情等各方面都逃不了。
“一起回学校？”盛暄和拉了于云何一把，让于云何站到了他的右侧，远离车流。
于云何一言不发，算是默认。
走着走着，有一片区域相比之前的繁华地带，暗淡了很多。
这边是四中附近尚未改造的老城区，大楼陈旧，住户较少，街道也杂乱无章，时常有小混混在这一带游荡。
流浪猫叫声尖锐，划破寂静的夜空。
路灯下，几团黑影一点点延展。
盛暄和揉了揉太阳穴，这是找麻烦的吗？
五个男生，或抱胸，或揣兜，站在废旧大楼的围墙旁，领头的是孙蕴。
于云何揉揉手腕，眼神凌厉。来了让他出气的，挺好的。他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被别人冤枉。
扫了盛暄和一眼：“这事和你没关系，拎着你的奶茶一边待着。”
拒绝孙蕴作弊邀请的人是他，没必要把盛暄和牵扯进来。
作为一个知道于云何是Omega的Alpha，盛暄和觉得在某种意义上，他被挑衅了。
要打架了，Omega让Alpha一边去，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吗？
“难道喝奶茶的人就不配拥有锻炼身体的机会吗？”盛暄和把奶茶放到一边，看样子今天景行之是喝不到奶茶了。
孙蕴一边笑一边往他们这边走：“刚好，两个都在，省得我走两趟。”
一旁高大些的男生摸着下巴笑道：“那个叫什么鱼的，长得倒是不错，你要是个Omega喊我两声哥哥我倒是舍不得打了。”
于云何静静站在那里，行若无事，地上是路灯拖出的长长一道影子。
他不置一词，直到孙蕴举拳打过来时，才开口问：“在这边动手就是因为没有监控吧？”
如果有监控，他倒是愿意挨打一下再动手，好给自己一个正当防卫的名头。
既然没有监控，那就怎么狠怎么来。
略侧身，右手抓住孙蕴的手腕，左手从孙蕴右肩穿过，夹搂住后者颈部，右脚前移，使之重心不稳。
蹬腿，扭腰，送胯，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在孙蕴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摔翻在地。
听到背后的动静，于云何拖拽着孙蕴避开，随后松了手。
孙蕴背部重重撞在地上，但因为那几下拖拽的缓冲，加上大脑的自我保护意识，后脑勺没有摔到。
知道孙蕴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于云何抓住另一个男生，用力一拽，把男生拖到自己面前。朝着膝盖后的小窝一脚，男生哀嚎了一嗓子后因为疼痛跪在了地上。
一旁的盛暄和也放倒了一个黄毛。
只剩下高大的男生和一个寸头在旁边面面相觑。
于云何好笑道：“您能朝神经密集，但是没有脆弱器官的部位打吗？”
他看着盛暄和直接把对方抱腰来个过肩摔，摔的时候直接把人扔了，也不知道护着点后脑。万一遇到个天生头骨脆弱的，出事了多麻烦？
高大的男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打算从后面禁锢住于云何。
于云何叹了口气，这几个一看就是没经验的。
但凡他不知轻重点，手肘用力后击，那这男生肋骨不知道要断几根。
粉碎性骨折，大概在法律里？作死的不怕疼不怕住院，他还怕违法呢。
动了动腰，上半身前倾，手肘微抬，于云何猛烈对着高大男生的胸腹连接处撞击。
另一边，盛暄和修长笔直的腿轻抬，踹向寸头的小腿迎面骨。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边应该是被攻击会疼但是不容易受伤的部位？
“没意思，”于云何无视蹲在地上干呕的男生，看向盛暄和：“走吧。”
孙蕴颤颤巍巍站起来，吐了口痰，扭了扭脖子，骨骼嘎吱作响。
提着被扔在路灯下的钢管，孙蕴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失去理智，喘着粗气一步一步跟在两个人后面。
于云何听到异响回头时，看到的是表情狰狞的孙蕴举起钢管要打向盛暄和的后脑勺。
下意识推了喝起奶茶的盛暄和，钢管落在于云何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