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城池，满城之中，竟无一个活人，反倒是随处可见累累白骨。”姜鸿轩沉声说道。
别说是见了，在今日之前，华檀甚至都没听过这样的白骨城。
姜鸿轩出去不过几日，回来时脸上就多了几分沧桑。
华檀倒是有些心疼，嘱咐道：“先别管这个白骨城，你瞧瞧你那眼睛，都好几日没好好休息了，回去睡个好觉，其他事情日后再说。”
“出去再久也没用，这次什么消息都未曾带回来，那些商户恐怕对你会有意见。”姜鸿轩担忧的看了一眼华檀，握紧了身上的佩刀，“我陪你一起出去吧，若是有人不服，也好杀鸡儆猴。”
华檀闻言轻笑，指了指傅琛，又看向莫度，“我身边有这两大高手，外头还有护院，哪里就那么容易被人欺负？你去歇下吧，听我的。”
在华檀的坚持下，姜鸿轩只好回房睡下。
等姜鸿轩离开，华檀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收敛，“白骨城，究竟是将白骨丢弃在那处形成的城池，还是屠了满城百姓留下的白骨？”
“极有可能是后者。”傅琛声音沉重，怎么也听不出以往的自如。
如果是前者顶多就是乌孙的习俗，但若是后者，就证明那城池里曾发生过极其可怕的事情。
“让乌日图把那些掌柜都叫来，这件事无论如何得先给他们一个交代。”华檀揉揉太阳穴，扶着春灵起身往外走。
傅琛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慢了一拍才跟上华檀的步伐。
等待掌柜到来的功夫，华檀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傅琛道：“我在想那座白骨城，如果真是后者，那么极有可能是被屠城，可我却从未听过乌孙有喜好屠城的武将。”
他领兵打仗多年，除非是十恶不赦，冥顽不灵之徒，否则绝不会丧心病狂到屠杀一城百姓。
如果出现屠城，要么是粮草不够，要么就是领兵的将军太过凶残。
可若粮草不够，那些百姓又为何会死在一处？
若是领兵的将领凶残，为何他们不曾听闻有此人？
近年来中原前往乌孙经商的商人不少，不可能一个没听说过白骨城的人都没有。
傅琛怎么也想不明白。
就在他蹙眉不解之时，乌日图已经把沙坨镇上所有的掌柜都叫了过来。
看见他们殷切的目光，华檀心生愧疚，但还是将实情如实相告，说出口的刹那，她就做好了被这些人责骂怪的准备。
但谁知她说完之后，那些人竟鸦雀无声，抬头望去才发现他们一个个面露惊恐，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可怕的……
“你们在害怕白骨城？你们听说过白骨城？”
华檀立刻反应过来，视线也落在了乌日图的身上。
乌日图战战兢兢，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白骨城……是被亡灵诅咒的地方……”
这样的说法就玄之又玄了。
华檀虽然是重生，但她却并不相信所谓的诅咒。
“凡有异象，必是人为。若是亡灵诅咒，你倒是说说这亡灵诅咒的是什么？”华檀看着乌日图问道。
“是大漠的百姓！”乌日图声音颤抖地喊出来，任谁都能感受到他话语之中的恐惧。
而随着乌日图的畏惧，其他掌柜也纷纷嚎啕落泪，竟无一人能回答华檀的问题。
最后还是常宁听到哭声，站出来解释道：“乌孙百姓的先祖从前定居在草原上，后来为了放牧，逐渐蚕食周边的城邦部落，形成了现在的乌孙部落。大约三十年前起，乌孙沙土退化，草原变为大漠，白骨城也在那时出现，就有人传言说那是这片土地上死在乌孙铁蹄之下的亡灵的诅咒。”
“你对这些了解得这么清楚？”华檀惊讶，看了眼傅琛，心中防备更甚，嘴上却是在夸赞。
常宁知道他们警惕，许久后才道：“我其实也见过一次白骨城。”
“不可能！去过白骨城的人，就没有人能活下去！”乌日图指着常宁骂道，“你就是明柔留下来的骗子！是你们和明柔合谋带走了我们的家人！要是他们回不来，我要你陪葬！”
“让他陪葬！”
“杀了他！”
群情激奋之下，常宁就是身手再好，也双拳难敌四手，要不是莫度从高处跃入人群把他救出来，常宁或许真能死在那里。
“程夫人，你真的要护着这个骗子吗？”乌日图指着常宁，双目充血。
“乌日图！”华檀声音很轻，说话却不容拒绝，“你可相信我？”
“可那是白骨城……”
“归德将军才从白骨城回来，若你们所言为真，他必也活不久，既然现成就有一个例子，为什么不等等？”华檀声色俱厉，吓得那些人纷纷安静下来。
这时，华檀才放轻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悲愤，但越是如此，你们才越要冷静，你们的挚爱还在等你们解救，若你们自乱阵脚，他们还能期待谁？”
这番话勾起掌柜们的伤心事，一个个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乌日图佝偻着身子，走到华檀面前，匍匐在地，哭得声泪俱下。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换回自己的妻儿老小，若不是这个执念支撑着他，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可现在知晓华盈是把那些人往白骨城里送，最后的一次期望几乎也破灭了。
他已经彻底没了活下去的勇气，只求一死。
华檀也看出他的心思来，俯下身子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温声安慰：“若他们还活着，那一定在等待你救他们，若他们真的死了，你也要撑住，手刃敌人，为他们报仇。如此才不枉他们来人世走一遭，与你成为家人。”
看着低声呜咽的男人，华檀鼻尖酸涩，阖眸叹气，起身离去。
再呆下去，她怕自己也会被这些人的情绪感染。
回到主院，莫度已经给常宁上过药，常宁的两个小弟，老二高峰老三高远也守在一旁，脸上挂着泪，可面色又是心疼，想来是知道外面那些人的遭遇了。
华檀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站在常宁面前，冷静地问道：“你真的去过白骨城？那里是什么地方？”
常宁皱起眉头，努力回忆，所有人都随着他的神情屏住呼吸。
直到常宁松开眉头，这些人才缓缓松一口气。
他道：“白骨城就是白骨城，满城皆是白骨，无一活人。但是……我见过的那些白骨，身上有伤，头上，脖子，肩颈，腰部，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