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莫度提前通风报信，姜鸿轩已经命人准备好热水，华檀和春灵去营帐里沐浴完，才去主张与众人相聚。
主帐里烧着炭火，炭火上烤着鲜美的鹿肉，平日在军营中杀伐果断的姜将军这会儿正顶着烟熏火燎翻动烤肉。
在他身后，王朝云望眼欲穿。
——虽然望的是烤鹿肉。
看见这样的场面，华檀脸上一愣神，直到听见傅琛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你们来了。”傅琛看见华檀招了招手，“今夜吃饭不谈正事，好好休息，明日再说。”
莫度站在傅琛下首，等华檀过来，他便起身让出位置，顺势走到火堆旁，接过姜鸿轩手里的片肉刀，顶替他的位置。
姜鸿轩临走之前把炭炉上的烤肉分成两份，一份给了威远侯父女，一份送到傅琛和华檀面前。
“军营里平日没什么蔬果，肉倒是管够的，你尝尝。”因为傅琛不欲暴露身份，因此虽然大伙心知肚明，姜鸿轩也没叫华檀的名字。
春灵顺手接过姜鸿轩手里的盘子，正要伺候华檀，却听傅琛吩咐道：“不必在这伺候，下去坐着吧。”
闻言，春灵一愣，直到对上华檀含笑的目光，她才愣愣地点头应下，走到靠近帐篷的门旁坐下。
没过一会儿，莫度端着炙鹿肉走到春灵身边落座，顺势将自己盘子里的鹿肉推到她面前。
春灵顿时脸色一红，很快又镇定下来。
他们原先在扬州时，便是这般相处，不过如今在主子面前倒有些不好意思。
华檀将这一幕收在眼中，转头低声问傅琛：“刚才你是故意的？”
傅琛满眼不解，正要开口否认，却被华檀不轻不重地掐了下胳膊，“你还想骗我不成？”
见骗不过她，傅琛才笑道：“我去扬州见秦余时，就发现他们有端倪，不过那时没告诉你罢了。”
想也是如此，春灵和莫度孤男寡女，在同一屋檐下住了这么久，生了几分情意也是应当。
且看莫度和春灵相处，便知晓他们在扬州也是这般熟稔。
傅琛伸筷子给她夹了一片鹿肉，华檀这才收回目光，正吃着鹿肉，忽然听到外面有人传报，“启禀将军，有一姓胡的商人求见。”
“姓胡的商人？”姜鸿轩先是一愣，接着猛然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傅琛，直到傅琛点点头，他才起身走出营帐。
到了帐篷外看见来人，姜鸿轩拧起眉头将人带到一旁，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自打百宝阁成立之后，他便一直交给胡掌柜打理，自己也单方面断了和百宝阁的联系。
这百宝阁原本就是送给姜明柔的礼物，若不是后来姜明柔在京城中闹出那么大的事，他是打算把姜明柔带来乌孙的。
脑海中浮现出京城那段不好的回忆，姜鸿轩睁开眼，将回忆湮灭心底，目光冷清地盯着胡掌柜。
“启禀将军，小人是受人所托，前来给将军送一份礼物。”胡掌柜谄媚一笑，从袖笼里掏出一块令牌，“这是百宝阁的令牌暗器，小人受主子所托，送给将军。”
姜鸿轩盯着那块令牌看了半晌，视线逐渐挪到胡掌柜脸上，“你哪来的主子？”
傅南成了废太子之后，他也曾派人去废太子府打听姜明柔的下落，但都无功而返，所以在姜鸿轩眼中，姜明柔恐怕早就成了白骨。
尽管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姜鸿轩早已认定这个事实。
现在胡掌柜说是他的主子让他过来送东西，姜鸿轩顿觉古怪。
胡掌柜唯一的主子就是姜明柔，但姜明柔不是死了吗？
胡掌柜见他脸色不对，自个儿也犯了糊涂，难道主子说错了？
他斟酌再三，开口道：“的确是主子，还拿出了信物，小人绝不会认错！”
他就是干这行的，怎么可能被人骗了？
听到有信物，姜鸿轩打消了一些疑虑，接过那块令牌，随即警告道：“只此一次，日后除非你家主子有难，否则不要来找我。”
“是！”胡掌柜赶紧应下，拔腿就跑。
军营可不是谁都能呆的地方，要不是他手上有姜将军留给他的一块令牌，他也不可能大晚上的见到将军。
离开驻北大营，胡掌柜上了马车，直奔明府。
华盈的房间里还亮着烛火，显然是在等他复命。
胡掌柜不敢耽误，一进门便把自己见到姜鸿轩的场景描述给华盈听。
“他怀疑我是假的？”华盈一听便知道姜鸿轩的反应为何这么古怪。
只不过，她还不确定姜鸿轩知不知道姜明柔已经死了。
胡掌柜抬眼打量华盈的神色，见她似乎不甚在意，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我瞧着将军并非怀疑主子是假的，只是没想到主子会来乌孙罢了。”
毕竟谁在京城过得舒舒坦坦的，会跑到乌孙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也就他家主子为了离家出走能干出这种事情了。
“我都说了是离家出走，自然要跑得远一点了，待在京城难道让他们找上门来吗？”华盈冷笑一声。
“是小人失言，请主的责罚！”胡掌柜吓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没你的事了，下去吧。若是哥哥来信，记得送到我府上。”华盈挥挥手，胡掌柜才如释重负地离开。
等人走后，华盈抄起鞭子，转身进了隔壁房间，拔掉塞在傅南嘴里的布巾，挥起鞭子抽了过去，听着傅南凄惨的叫声，她盛满厌恶的眼中又漫上些许快意。
这一回，华檀还会相信他的小舅舅吗？
……
驻北大营，姜鸿轩站在营帐外，看着手里的令牌若有所思，甚至没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等反应过来时，华檀已经站在他面前，伸手拿过他手里的令牌。
“这是我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华檀眼神一冷，往后退了半步，举着令牌质问道。
“这……这东西你见过？”姜鸿轩诧异地看着她。
“何止是见过！”华檀冷笑，“如果不是莫先生来得及时，我今晚就要死在这东西手上了。舅舅别告诉我，这个东西与你有关。”
霎时间，姜鸿轩的眼神也变了，“你怀疑我？”
华檀将那令牌举到他的面前，嘴角泛起冷笑，“百宝阁的东西出现在驻北大营里，舅舅，我应该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