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的人吵吵嚷嚷，一边是郑掌柜据理力争，一边是冯氏族老指责郑掌柜蛮不讲理。
熊兴德饶有兴致地听他们吵完，然后才冷哼一声道：“郑掌柜是外来商户，你们冯氏族人拦住了他的去路，还不让他告官，是什么道理？至于你们说孙掌柜德行有失，证据何在？”
冯氏族老当然拿不出证据来，本就是他们随口胡诌坏人名声的，哪里来的证据？
可是官位上坐着的是熊兴德，那可是冯楚安的至交好友，冯氏族老虽然没有证据，但还揣着一点私心，道：“大人，我们想求见冯大人，冯大人定然会还草民一个公道的。”
闻言，熊兴德冷笑，“你这言论是指本官不公了？”
冯氏族老吓得赶紧跪下，连连磕头，口中忙道：“草民不敢！草民只想求见冯大人，冯大人最知晓那孙掌柜是何德行，他的话大人总该相信吧？”
“可如今府衙哪有什么冯大人？”熊兴德一拍惊堂木，下面的人顿时没了声音，只有熊兴德声如洪钟，大声斥责，“你们妄图左右冯楚安的婚事，对玲珑绣庄掌柜孙玉图谋不轨，逼得冯楚安辞官以证清白。如今天下大乱，黔州接连拔除几名贪官污吏，正是无人可用的时候，你们却还将本官的司户参军逼走，是何居心！”
“冤枉啊大人……”
熊兴德又一拍惊堂木打，断冯氏族老的喊冤，“你们冤在何处？跟踪孙玉的人不是你们冯氏族人？左右冯楚安婚事的不是你们冯氏族老？阻拦外来商户，不让他们与玲珑绣庄合作的人不是你们冯家？黔州好不容易找到生财之道，你们却妄图扼杀，简直罪无可恕！”
这一番话下来，冯氏族老再蠢也意识到熊兴德对他们有怨气。
而冯楚安又不肯见他们，如今只能自救。
思来想去，冯氏族老才问道：“敢问大人，我等犯了哪条律法？若未曾触犯律法，又无凭无据，大人不可冤枉小民！”
熊兴德面露为难，“你们阻拦商户之事，当然未曾违反律法，但你们败坏孙掌柜名声，又派人尾随，按律当杖责十五，罚银十两。”
先前的话已经引得众人对冯氏族老指指点点，可如今竟重拿轻放，外面的围观群众当即便怒了。
“杖责十五，罚银十两算什么惩罚？传出去，还以为我们黔州欺负女人呢！”
“就是说！孙掌柜带着玲珑绣庄闯出一片名堂来，要是寒了孙掌柜的心，以后咱们还怎么赚钱？”
“他们冯家人跟踪孙掌柜已有不短时日，我们可以作证，大人务必重重责罚，以敬效尤！”
不等熊兴德出言阻止，那些人就嚷嚷着冲进来，一拥而上，把冯氏族人揍了个遍。
那冯氏族老挨打时还高声呼和，“我乃是冯氏宗族长老，你们这般对我，便是与冯氏宗族作对！”
“我呸！你们算什么狗屁长老？活得久就是长老了？你就是个为老不尊的玩意儿！”
“宗族就能左右冯大人的婚事了？你们也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要真是长老，不如问问你家仙人同不同意你们祸祸人家孙掌柜！”
因为冯氏族老的高呼，原本已经挨完揍的冯氏族人又被揍了一遍，就连衙门的衙差都没把人拉开。
衙门这边乱做一团，熊兴德只能先派人把郑掌柜送去玲珑绣庄，巧的是，冯楚安这会儿也在玲珑绣庄。
郑掌柜对黔州官员还是有所了解的，见到冯楚安忙笑道：“冯大人，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了。”
“我已经辞官，不是什么大人了。”冯楚安摇了摇头。
“冯大人的事我已有所耳闻，纵然那是冯大人的长辈，我也还是得说一句，他们着实过分！我不过是想来玲珑绣庄合作，想给孙掌柜和七娘牵个线，哪知道他们就折腾成这样！”
郑掌柜一边说一边叹气，但他的话却让孙玉起了兴致，问道：“可是十三行商会的七娘？”
“孙掌柜认识？”郑掌柜两眼一亮。
“郑掌柜有所不知，我玲珑绣庄那幅出了名的天光云影就是出自秦老爷子和七娘之手。只可惜太后殡天，七娘不得已只能回京，我也与她好久没见面了。”孙玉笑道。
“你们竟还有如此缘分，那也不枉我想给你们牵条线了！”郑掌柜说着，神秘道，“你们可知十三行的事？”
孙玉也不和他装糊涂，“你说的是朝廷增加税收之事？”
“要我说这事也不能怪商户，朝廷想与商户合作就合作，想抽成就抽成，十三行商户苦不堪言，也难怪他们干出这种事来。”郑掌柜说完又道，“现如今，十三行商会只接纳不与朝廷合作的商户入会，可惜华家已经退出十三行商会了。”
孙玉满脸疑惑，“那掌柜为何还要帮我和七娘牵线？”
只见郑掌柜眨了眨眼，“天下商户都与十三行商会对接，华家哪能真的放手？这件事我也只与孙掌柜一人说道，您可得替我保守秘密。”
孙玉看了一眼冯楚安，郑掌柜笑道：“冯大人的为人我自然是相信的！”
何况华家就是瑞王妃的娘家，他相信冯楚安不会蠢到把这件事捅出去。
“如此说来，七娘依然在十三行商会？”孙玉问道。
“虽未明说，但已是事实。”郑掌柜掏出一份册，“这些是十三行商会交给我的名单，天下想买蜀绣蜀锦的商户多的是，这可都是大买卖！”
孙玉随手一翻，果然都是大宗交易，若放在从前这样的交易根本轮不到她们玲珑绣庄。
郑掌柜似乎也看出了孙玉的诧异，解释道：“玲珑绣庄名声大噪，单单是一幅天光云影就注定引人注目。我也不瞒你，这些生意都是冲着玲珑绣庄的名声来的，只不过无论是玲珑绣庄还是我的数益州绣庄，都不可能吃得下。”
所以他们只能合作。
而孙玉霎时间便想起了华檀交给自己的事，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吗？
她扬唇轻笑，放下名单，眸中带着惊人的光亮看向郑掌柜，“京城有十三行商会，那咱们蜀地是不是也要有一个商会，才好与他们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