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傅琛欣赏熊兴德，华檀是相信的，可亲口听他说出这话，华檀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支着侧脸打量傅琛，一弯柳眉微蹙，眼中闪着不解，“王爷好像对熊大人格外了解？”
“连日喝酒听他们提起熊兴德，岂能不了解？”傅琛为难地揉了揉额角，“毕竟能做到一州泰山石的人可谓前无古人。”
他说的好笑，但华檀却笑不出来。
在心中略一思索，她不由放下手，声音无比郑重，“熊大人不会也是王爷的人吧？”
“自然不是。”傅琛摇头，眼中透露着几许风流，“熊兴德是父皇生前最后一届科考的进士，那时本王可没能耐让他听命。”
听到他说这话，华檀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你也说了是那时，那时不会，焉知现在也不会？亏的我还给你熬好了醒酒汤，你就这般糊弄我。”
烛火摇曳下，看着华檀娇憨微怒的面孔，傅琛越发心神荡漾，竟也忘了自己才沐浴过，上前将她搂入怀中，打横抱起，放在暖房榻上。
华檀并非重欲之人，瞧他这般无赖，忍不住推搡一把，道：“与你好好说的正事，怎么突然就不正经起来了？自从到了黔州，你便越发无赖了。”
“夫妻敦伦，何谈无赖？”傅琛挑眉，如墨如画的面容风流落拓，令人心旌摇曳。
他埋头吻上华檀的耳垂，唇齿微抿，轻轻厮磨，半晌后他才道：“黔州大小官员，除了熊兴德和冯楚安，其他都是酒囊饭袋，整日与这些人打交道，着实恼人得很。”
若放在从前，他绝不会与华檀说这些。
未来黔州时，他已经做好了与整个黔州抗衡的准备，可真正到了黔州，见识了那些贪污受贿的酒囊饭袋，他才知晓从前在京城，已然算是政治清明了。
山高皇帝远，从来不是一句虚话，那些人身体力行的让傅琛见识了此言不虚。
华檀也知他若非心头烦闷，不会这般冲动，手上温和地替他梳理长发，又替他揉了揉额角，才耐心道：“好在还有熊大人可以用，至少比孤立无援要好。”
可傅琛只是摇头，垂首看着仿佛解语花一般的檀儿，叹气道：“我倒不觉得孤立无援，只是觉得对你不起。”
到了这里，他才知道为何傅萧要让他来黔州，若说扬州是富贵乡，那黔州就是无底洞，有再多的钱砸下去，也未必能让黔州繁荣起来。
而华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治理好黔州，史书也会记在他傅萧的头上，要是治理不好，反而能以此问罪。
而想把黔州治理好，最好的途径便是动华家的钱财。
这不是小钱，一旦华家往黔州砸钱，便难顾其他地方，华家商行的地位便岌岌可危。
这吸干华家的血，用以稳固自己的前途，还是放弃前途，在黔州享乐，全看傅琛如何决定了。
华檀何其聪明，听到他这话便明白了他的心思，更知晓他不会放弃华家，也不会放弃黔州。
不得不说，把傅琛扔到黔州，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决定。
她仰起身，亲吻在傅琛的嘴角，目光明亮温柔，“王爷不用担心我，若华家只知道守着金山银山，却不知变通，衰落也是迟早的事。更何况，那位大概没料到，他给我送来了一个惊喜。”
会蜀绣的知府夫人，就是最大的惊喜！
不过眼见傅琛兴致高昂，华檀没有破坏气氛地停下，半推半就共赴云雨，事后又累得不想开口，便在心中打算次日再说。
可她没想到第二天还没来得及告诉傅琛此事，就被那些官家夫人吵醒了。
她醒来没见到傅琛，换了身衣裳，坐在镜子前，让竹翡为自己梳妆，慢悠悠地问道：“王爷呢？”
“回王妃，王爷清早就出去了，吩咐奴婢不要打扰王妃，若非外头那些人候着，奴婢也不敢来扰王妃的好梦。”竹翡一心二用，一边梳着发髻，一边解释。
“这么早来做什么？”想到昨日那些人诋毁的话，华檀兴致缺缺。
“奴婢见她们提了礼物前来，想来是要向王妃道歉的。”竹青说着又道，“奴婢比竹翡慢走一步，听到李通判的夫人提及李通判宴请王爷，恐怕也是为了昨日之事。”
华檀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没将昨日的事情告诉王爷，不禁笑道：“那他们可就打错主意了。”
原本昨夜是准备说的，这不是没来得及，眼下李通判要亲自向王爷道歉，只怕王爷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正如华檀猜测的那般，李彤在黔州最有名的垂花楼宴请傅琛，同行的正是昨日登门拜访华檀的那些夫人的相公们。
傅琛一进雅间便扫了一眼，没瞧见熊兴德，心头的兴致便下去大半。
李彤极有眼力见，瞧见他对这宴会兴致缺缺，估摸着是昨日王妃向他告了状，但又想起这几日王爷性情随和，也没把女人之间的事情当回事，推杯换盏之间全无道歉之意，反而是宴席即将结束的时候才道了句，“昨日内子在王府对知府夫人多有得罪，虽应该向知府道歉，可毕竟是在王府出了这闹剧，按理下官应当向王爷也道歉才是，王爷宽宏大量，便原谅下官夫人一回吧。”
他这话全然没提那些人昨日在王府做了什么，反而将重点落在了秦漫娘身上，这下王爷也不好深究，毕竟不是他的夫人。
李彤认定瑞王随和，与传闻中那个性情冷厉的王爷不同，因此道歉是毫无诚意，几乎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起初傅琛还没听懂是何事，等他说完便意识到，昨日自己不在，王府可能上演了一出好戏。
刚才还准备离去，这会儿闻言他却又转身坐下，饶有兴致地盯着李彤，“李通判不妨说说，昨日发生了何事。”
没想到他竟要细问，李彤顿时哑然，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准备一起糊弄过去，忽然听得傅琛顿下酒盅的声音。
几人抬头看去，赫然见到那白瓷酒盅碎成几块。
傅琛面带笑意，凛然视线扫过他们。
“本王问话，你们是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