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十日功夫，在洛州忙活新铺面的华檀便听到清风寨下山的消息。
出去打听消息的竹青拎着新出炉的桂花饼，脚下生风似地跑进来，兴奋得气喘吁吁，“主子，外面都传开了，说清风寨的人这一回足足忙活了三四个时辰，才把山下的货物搬完！也不知道他们运的是什么，竟然有这么多，那主人估计得气坏了。”
“旁人有没有气坏我可不管，若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没办好，我才是要气坏了呢。都吩咐下去了？”华檀放下账簿，拈了块桂花糕送进嘴里，笑问。
竹青连连点头，“您放心，都已经办好了，这消息应该已经传出洛州了。”
竹青说的还是保险了，这消息何止传出洛州，就在清风寨劫了货物的第二日晚，田易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什么？又被劫了？”
得了手下的肯定回答，他手里上好的白玉描金鸡公杯茶盏摔了一地，“废物！简直是废物！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本官要你们何用！”
“大人饶命！此事另有蹊跷啊！”
下面的人哆哆嗦嗦的跪下，将在洛州听到的关于潘柏海的消息如实相告，末了道：“现在整个洛州都在传那潘柏海已经是洛州知府的人，还要带着清风寨接受洛州知府的招安呢！大人，定是那小子背叛了您！”
“他敢！”
田易瞪着俩眼睛珠子，瘦长清癯的脸颊狰狞起来，浅浅的眼窝险些兜不住眼珠。
喝了一声，他也冷静下来。
潘柏海一心想往上爬，所以才会走自己这条捷径，怎么又同洛州知府搭上线了？
此番他交不上傅萧的生辰纲，他那好陛下可不会给他留面子。
无论是潘柏海，还是清风寨的人，他必得抓一个上来顶罪！
手捧着下人新送来的茶盏，田易眼神空泛，许久才抹去手上溅出来的茶渍，吩咐道：“立刻派人去洛州，是生是死，都要给我找到潘柏海！”
“大人，若潘柏海当真叛了呢？”下面的人战战兢兢问道。
“若他真敢这么做，那就让他有命赚钱没命花！”田易眯起眼睛，狭长的眼里冷光乍现。
田易坚信潘柏海不敢背叛自己，可他派出去的俩人才入洛州，就听说洛州知府派了师爷亲自前往清风寨招安，而那个来接师爷的人正是潘柏海。
那二人不敢相信，追着茶肆的小二问道：“可看清楚了，真是潘柏海？”
茶肆的小二最喜欢说这些离奇的故事，若是说的好了，还有贵人赏赐银两。这会儿听到自己说出来的话被人质疑，脸上失了些笑容。
“客官，您二位不是洛州本地的吧？小人是出了名的老实敦厚，一是一，二是二，绝不会说错的。这可是小人在清风寨附近亲眼瞧见的，您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打听打听。”
这话说的颇有些挤兑人，可奇怪的是那两人竟然没有动怒，其中那个满面络腮胡子的大汉还赏了他二钱银子，叫他去清风寨打听潘柏海现在何处。
“不用打听，那潘柏海现在就在知府衙门里住着呢。”小二收了银子，换上一副笑脸，乐呵呵道。
他这话说完，立刻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大胡子和同伙对视一眼，没再继续追问，又给了小二一钱银子，让他说说师爷是如何招安的。
“嘿！您问我算是问对人了，半个月前，小人是亲眼瞧见洛州知府离开洛州的，您猜怎么着？嘿！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这知府离开洛州后，清风寨的人就下山活动来了，咱们知府大人颇有先见之明，早让师爷乔装打扮，深入清风寨，与清风寨大当家战得是昏天黑地……”
大胡子同身旁的瘦高个听得津津有味，高声叫好，看猴戏似的等小二耍完一套嘴皮子，才丢下茶钱离开。
可出了这门，二人的脸色便不由阴沉下来。
没想到潘柏海竟然真的叛变，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将这小子的人头带回去交差了。
……
洛州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可实则清风寨的招安并未完成，傅琛以洛州知府师爷的身份再度登上清风寨，当即吓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可他第一次来清风寨，并未谈招安的事，而是把潘柏海送进了洛州知府。
“程公子只带走一个潘柏海是为何？”送走傅琛，沈燕云忐忑不安地问道。
林浩安接过沈燕云递来的热茶，道：“抓获潘柏海当日，他便说另有他用，想来就是为了让潘柏海给整个寨子铺路吧。”
他大约猜到了傅琛的用意，捧着热茶却按捺不住心中激荡。
说是招安，可他的身份一旦被揭露出来，朝廷必然不会留他性命。
因此，潘柏海必须死，且不能死在他的手上。
现在，就看那人舍不舍得下手了。
入夜，洛州府衙。
熄了灯的庭院漆黑一片，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一胖一瘦两个身影翻过院墙，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摸索到前院的房门前。
大胡子早在白天时就打听好了，确信眼前这房间里住的就是潘柏海。
他吹入迷烟，等待半晌，小心翼翼地撬开门栓，递给身旁的瘦高个一个眼神，自己侧身闪进屋里，摸索到床边，借着月光，举起大刀，狠辣地砍在了棉被上。
可大刀落下，却没有听到刀刃嵌入血肉的声音。
他顿感不对，正要动身逃脱，忽然脚下一软，登时两眼笔直的望着前方，视野中闯入一张笑的只剩下眼缝的脸。
“杀人的功夫还没练到家就敢出来混了？你这点本事放到清风寨都不够看的！”李四牛呸了一声，转头将门外同样中了毒的瘦高个抓紧来扔在地上。
动作连贯利落，没有丝毫停顿，显然是早就设计好了的。
直到这时，瘦高个和大胡子才惊觉自己中了圈套。
李四牛才不管他们，冲着门口微一拱手，“程公子，幸不辱命！”
这可是大哥教他说的，读书人都这么讲。
“辛苦四当家的，这是潘柏海的解药，劳烦你给他送去，一会儿我再去提审他。”傅琛走进来，递上解药，笑着送走李四牛。
大胡子这会儿看清走进来的人是谁，张嘴想要喊出声，却什么也说不出。
他不是去黔地了吗？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