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华七娘抬起头，看见一张清秀的面孔，只觉得熟悉。
在脑海中回想一番，她才想起来这是那日在锦绣庄，被自己撞到的人。
七娘看了一眼华檀，心中思索那人的身份，小心谨慎地行礼，“上次有要事在身，不小心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七娘不必多礼，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廷画师，哪里担得起七娘的礼？”那人说着话，躬身一拜，“在下乃是宫廷画师，齐渊，上次撞倒七娘尚未道歉，改日定要向七娘赔罪。”
说完他直愣愣地盯着七娘，眼神中带着些许光彩，仿佛天地间只有七娘一个人的身影。
“是我有错在先，公子何须道歉？赔罪便不必，你我今日既然遇见，把话说开也就罢了。”七娘说着，笑盈盈地捡起地上的佛经，和华檀转身离去。
齐渊也知道自己唐突了，只是盯着她们的背影深深望了一眼，并未追上。
倒是华檀出了宫门后，总觉得齐渊盯着七娘的眼神，怪异且熟悉。
“七娘与那画师曾见过？”华檀好奇问道。
“我初次去华家找你那日，离开锦绣庄时曾经撞到他，当时心急，只草草道歉，事后竟也把这事忘了，没想到他是画师。”华七娘摇了摇头，似乎对此人不甚上心。
把七娘的反应看在眼里，华檀又想了想那位画师，顿时觉得两人的眼神差距实在太大，却又想不明白那书生看向七娘的眼神究竟代表什么。
既然弄不明白，华檀并未深想。
二人回府后，门房立刻来报，说是瑞王已在花厅等候多时。
七娘看了一眼华檀，握紧她的手，担忧道：“瑞王与陛下向来不合，此番你进宫又出宫，只怕他心中会起疑。”
“偌大十三行我都能稳得住，难道会稳不住一个瑞王？你先回去，不必担心我。”华檀见她面露忧愁，微微一笑。
把七娘劝回去，华檀才神色淡然地走向花厅，见到傅琛也只是福身一拜，“民女参见殿下。”
“起来吧。”傅琛扫了她一眼，“听闻云月茶楼新出一雪山茶，本王特意邀请华小姐前往品鉴，不知华小姐可有兴趣？”
“殿下邀请，民女自当前往。”华檀点头，带上竹翡，跟在傅琛身后离去。
这一路上他们相敬如冰，似乎谁也不愿意见到对方。
若不是竹翡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见到这样的情形，怕是也要担心自家小姐吃亏。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云月茶楼，虽说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但却无人敢去偷听，只敢在楼下小声议论。
“你说这瑞王殿下到底想不想娶华家小姐？要是不想吧，可我那日听说是他自己求娶华小姐的，要说想，可这脸色也太差了。”
“虽说那时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华小姐毕竟去了靶子山，谁知道这事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华小姐的名声也败坏了，瑞王岂能开心？”
“要我说这事是真是假，也只能等他们成婚之后才知道，如果是真的，哪个男人也不愿意接受一个破……哎！谁打我呀！谁扔的豆子？没长眼呐！”
外面争论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话题也转移到了豆子上。
楼上的雅间里，华檀坐在傅琛对面，看着眼前形如雪山似的茶盏，忍不住摇头笑道：“这就是你说的雪山茶？”
看见她眼中的戏谑，傅琛微一挑眉，深邃的眸光里多了几分笑意，“事情紧迫，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王爷说的是。”华檀笑着接过他斟的茶，接着问道，“哪敢问王爷来找我是为何事？”
傅琛微微皱眉，放下茶盏说道：“听闻你今日进宫，心里放心不下。”
但是他不说，华檀也已经在心中猜到了，不过她也有几分好奇，“今日我一进宫，便被太后请去慈宁宫，后来听见有位苏嬷嬷来找皇后，可是王府的苏嬷嬷？”
“正是。”傅琛点头承认。
傅琛这么说，华檀就更加好奇了。
太后说那位苏嬷嬷是伺候皇后亲妹妹张素秋的人，后来张素秋去世，苏嬷嬷离宫，而皇后对此事竟然毫不知情。
若是真关心妹妹，怎么会连她身边的人离开都不知道？
而苏嬷嬷如果心中没有秘密，又为何不留在宫中继续伺候皇后？
华檀细细回想从前，前世并未在传言中听说过那位张素秋张小姐的事，显然是红颜薄命。
见她手中端着雪山茶盏出神，傅琛并未出言打扰，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想来她如今还不知道婚期为何延迟，今日听闻她被召进宫中，原本他准备亲自进宫接人，但被苏嬷嬷劝下了。
虽然不知苏嬷嬷手中有皇后什么把柄，但如今檀儿出来便好。
察觉到傅琛深邃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华檀总算回神，抬眸不经意撞入傅琛眼中，仿佛落入无边深潭。
刹那间，她想起齐渊看向七娘的眼神，虽不如傅琛看上自己这般炽热，但也是充斥着爱慕之情。
爱慕……
华檀莞尔，低下头喝茶，脑海中满是爱慕这两个字。
纵然知道傅琛对她的情愫，但这还是华檀第一回看见他眼中毫不遮掩的感情。
“这是云月茶楼新出的点心，尝一尝。”傅琛扬起唇角，不动声色地把点心推到华檀面前。
“好。”华檀点点头，顶着傅琛的视线，随意地咬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不过点心偏甜，想来是苏忧之从南方请来的人吧？”
点心里带着栗子淡淡的甜香，似乎还加了蜂蜜和白糖，增加甜味却又不至于太腻。
京城人口味偏咸，这样的点心倒是容易接受。
想到苏忧之，华檀放下点心，“不知道苏先生现在如何了，他只身一人前往青州，路上千难万险，定然要吃不少苦头的。”
若是去做生意，倒还可以明目张胆地离去，偏偏是要回青州处理平安谷的事，只能轻装上阵，一切从简。
傅琛眉头紧蹙，“我已经派人跟着，会一路护他安全。”
说完，他便把华檀面前的点心挪开，用提梁壶挡住。
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华檀抿唇轻笑，傅琛倒是比她想象的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