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食日的黑暗很快就过去了，云开雾散，天光倾泻，照亮一片清明之地。
但那些贵女们心头的阴霾恐怕没那么容易散去，一个个头晕目眩地靠在自家丫鬟身上，哭得梨花带雨，泪眼朦胧。
梁清婉身边的丫鬟明月及时出现，满脸愧色地冲着她们福身：“诸位小姐，我家小姐才将将醒来，今日诗会暂且作罢，改日在邀请诸位重聚。明月代小姐向诸位赔礼了。”
主家昏迷才醒，刚又发生了天狗食日，那些贵女巴不得现在就窝在自己的小床上哭上三天三夜，那里还会介意这些，赶忙收拾东西离开。
华檀也准备走，却被明月拦了下来，“华小姐，我家小姐请您前去，她要亲自向您道谢。”
还没来得及走的那些贵女羡慕地看过来，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华檀的能耐。
姜明柔不甘心地望着她，但不敢阻拦，只好道：“那我先回，一会儿再让人来接你。”
明月欠身道：“姜二姑娘放心，定国公府一定会把华小姐安全送回家的。”
“那就有劳了。”姜明柔掐着掌心，微微一笑，悠然离去。
把姜明柔暗恨的表情看在眼里，华檀收回视线，走在明月身边，问道：“梁小姐可有大碍？”
“幸得华小姐救治及时，并未有大碍。”明月感激地看着她。
小姐的病发得突然，谁也没想到木山药会出现，引起小姐的病症。大夫说了，若不是华小姐的那一番急救，小姐怕是等不到他过来。
随明月进入梁清婉的闺房，华檀看见她虚弱苍白的脸，心里不禁大骇，但总算不再咳喘，那便是没事了。
“檀儿，今日多谢你了，若是没有你，我怕是又得重新投胎做人了。”梁清婉心情甚好，还有心思说笑。
“呸呸呸！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呢！”明月端来汤药，赶紧啐了几下。
“梁小姐的福气还没完，哪有那么容易出事？你还没把诗集给我，可不能赖皮。”华檀看着梁清婉明亮的眼睛，忍不住打趣。
虽然身体羸弱，但梁清婉的心境着实让华檀敬佩。
“我都叫你檀儿了，你做什么还叫我梁小姐？”梁清婉皱巴着脸看向汤药，还没喝，嘴里就已经泛起苦味来。
“听你的，我这就改。”华檀见她也怕喝药，笑得更深，“你快喝了药，下次我给你带李记的果脯蜜饯，喝完药压在舌下，就不会觉得苦了。”
梁清婉端来药碗，一饮而尽，苦得眼泪吧嗒，好久才开口，“我倒是忘了，你也是久病之人，怕是花费不少心血才养好吧？”
看她喝药这般痛苦，华檀不由想起了傅琛，那人喝药似乎从来不觉得苦的。
……
“今日这药怎么这么苦？”傅琛皱眉，把汤碗递给常尔。
常尔疑惑地看着汤碗，“不应该啊，药方没变过，是属下亲手熬的。”
“无妨。”傅琛挥手，抬头望向外面晴朗的天空，天狗食月的异象出现得突然，若有人要做文章，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如今京城步履维艰，恐怕接下来会有不少阴谋应时而出，他和华檀也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正担忧着，门房来报，说姜二姑娘来了。
“本王身体有恙，不宜会客。”想着姜家，傅琛还算给姜明柔面子，没有直接撵出去。
他和姜明柔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姜明柔回京看望家人，身体羸弱，晕倒在大街上，是他把人送回姜家的。
不过，那只是他一时善举，并未放在心上。若非这一次姜家大操大办姜明柔的接风宴，他也不会想起来这桩过往。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纠葛，自然也无需多见。
然而，不过片刻功夫，下人再次来报，“姜二姑娘说，她这次前来，不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华檀姑娘。”
听到华檀的名字，傅琛才算松了眉头，但神色越发令人捉摸不透。
“请她进来。”
花厅里，姜明柔莲步轻移，温婉绰约，“民女姜明柔见过瑞王殿下。”
“姜二姑娘起来吧。”傅琛盯着她的发顶，微微挑眉，“不知道二姑娘求见本王，所为何事？”
他的声音清冽，如清凌凌的溪涧泉水，轻盈悦耳，不急不缓地敲打在姜明柔的心上，令她情不自禁地加快了心跳。
方才回家的路上，她突然想起和瑞王的过往，既然有这样一段往事，她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而今见到了俊朗非凡的瑞王殿下本尊，姜明柔更是忍不住心跳如擂鼓，这好像画中人一样的殿下，自当是和她有一段美好的故事才对。
尽管心里已经乱作一团，姜明柔还是维持着面上的礼节，“数年前殿下曾经救过明柔，明柔记挂在心，一直未能道谢，此番回京久居，理应亲自登门致谢，还请王爷见谅。”
“举手之劳，便是旁人见到，也会救的。”傅琛面色如常，看不出他究竟还记不记得这件事。
姜明柔将他的神色纳入眼中，继续道：“再者便是感谢王爷对檀儿的照顾有加，檀儿尚未出阁，不知道那些规矩，无意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不要怪罪于她，民女定会好好教导她的。”
“哦？”傅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本王怎么不知道华檀小姐做错事了？”
姜明柔一愣，抬头看向他，满脸愕然，随即又压下疑惑，温声道：“檀儿初见王爷时，闹出不小的笑话，民女便是为了此事道歉。”
“那姜二姑娘又是从谁口中得知，本王对华小姐照顾有加？”傅琛神色似明非明，眸光深邃，紧紧盯着姜明柔，宛如盯着将死的猎物。
“王爷，我……”姜明柔慌乱不知如何接话。
“依本王看，华小姐性情真挚，品行高洁，遇事冷静沉着，令本王叹服。所以，姜二姑娘无需替她道歉。”傅琛毫不吝啬对华檀的夸赞，满含深意地看着姜明柔。
“是民女关心则乱了。”姜明柔笑容僵硬，抬头不经意对上傅琛矜贵的面容，又忍不住心生痴念。
若论容貌，便是傅南也比不过傅琛，太子妃过于高不可攀，若能成为瑞王妃，那也是极好的！
而她念着的傅南现在正在养气殿，目光凌厉地盯着钦天监监正。
“可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