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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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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九月十九日上午,天气晴朗,褚铭燃带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从特高课办公室走出来,大概六七岁的样子,上了一辆汽车。

    这一次日本领事馆爆发的震惊南京的“毒酒案”,是军统所为,伊藤松阴抓住军统一个叫“文汝强”的,因为他的出卖,又抓住了殷章,伊藤松阴以女儿要挟,殷章不得已说出来“狼毒”特征……李少天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些情况,这几日李少天都已探明。

    没过几日,文汝强、殷章一一被枪决,李少天以为殷章女儿也被杀了,没想到,今日,褚铭燃将这个小女孩从伊藤松阴办公室里带出来,原来她没有死?李少天深谙伊藤松阴的人性,他当然明白伊藤松阴故意留下殷章女儿的原因,他报复心极强,留下殷章女儿就是为了折磨她,更甚,伊藤松阴一定知道狼毒会知晓他抓住殷章女儿和折磨虐待她的事情,所以故意做给狼毒看或者引诱他出现。

    汽车向前开去,汽车车窗上一层薄薄的帘子遮住,李少天瞥见,褚铭燃坐在副驾驶位上,小女孩茫然的坐在后面,旁边一名黑衣特务,是那个高博。

    李少天有预感,一定不会是去什么好地方,依照伊藤松阴的性格,这个小女孩就是被残忍报复的对象。

    李少天立刻跟上,出发之前,他通知了南京地下□□交通站站长。

    司机开在路上,红绿灯绿了红了又绿了,已经转换了好几个灯,迟迟不到南京北站,秋老虎很厉害,将车窗窗帘拉上也堵不住刺眼的阳光,褚铭燃逐渐烦躁起来,司机又向前开了一个路口,前面又是红灯,汽车停下来,这时,后面也过来几辆汽车,堵在一起,喇叭声彻天响,褚铭燃更加烦躁。

    “咚”!汽车狠狠震了一下,褚铭燃和高博双双回头,后面开车的人走下来,这辆车的司机也下去,特务委员会的人习惯了盛气凌人,追尾的这个男人刚说一句道歉,这名司机便破口大骂,那人也毫不含糊,回骂司机,褚铭燃拉开窗帘,车窗摇下来,两人已经热火朝天的吵起来,褚铭燃坐在车上静静看着,这名后车司机个子很高,普通话说不利索,吵架的时候全是口音,有的时候干脆都是方言,自己家乡的口音——上海,褚铭燃听的真真切切,个子高、上海人,这完全符合“狼毒”的外形特征,褚铭燃与高博对视一眼,两人立刻下车。

    高博二话不说,上去就要扣押这名高个子地下党,后面停靠在一起的几辆车,“司机”们纷纷下车,为这名高个子司机鸣不平,这几名“司机”先和褚铭燃的司机、高博吵,吵着吵着情况不对,便扭打在一起,褚铭燃看不下去,愤怒的大喝一声,掏出自己证件,本以为这群人会乖乖就范,没想到他们拉住这名高个子司机走了,高博上去又要逮捕,结果被两三下打倒在地,褚铭燃正要鸣枪,突然发现,后车座上的小女孩不见了。

    “这些人”成功带走车上的小女孩,交给李少天,李少天十分欣慰,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他明白褚铭燃求功心切,所以他算准了,褚铭燃看到高个子上海口音男子,一定会下车,刚好他们组织里有这样一个人。

    李少天将殷章女儿带回来,她总是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一直不说话,十几日过后,李少天耐心询问之下,小女孩才支支吾吾做出动作,好像想说什么,李少天这才明白,她可能本就不会说话,小女孩用手语比划着是要写字,李少天拿来纸张,她写下自己的名字——殷婉玗,还在纸上写了两个字,爸爸。

    李少天无可奈何的接过这张纸,往日的心痛之感又涌荡起来。

    李少天知晓自己每日都处于刀尖之上,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便将她寄养到别处,只要有时间便去看她。看着小婉玗一天天长大,李少天越来越舍不得她,他的女儿如果不被杀害,如今也这么大了。

    张甫程即刻去到李少天给的地址将殷婉玗接过来,还有一些旧物以及一套新政府男性制服。小女孩带过来,莫共觉得颇为熟悉,仔细辨认,又看几眼,惊叫出声:“她……”

    张甫程急切问道:“怎么了?”

    “她确实是……殷章的女儿……”

    耿中石和张甫程齐刷刷看向莫共,莫共之前见过殷章女儿,就是她,不会有错,今年已经9岁了。

    耿中石惊讶道:“你确定她是殷章女儿?”

    耿中石知晓莫共记忆力极好,见过的人,无论是谁,都过目不忘,但还是要确定。

    “万分确定,丝毫无差。”莫共肯定答道。

    耿中石缓缓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说道:“真是惭愧啊,我们军统牺牲人员的子女,竟然由一位□□员悄悄抚养了这么久。”

    张甫程又望向昏睡的老师,他好像更加深切的明白什么是“民族脊梁”!

    殷婉玗走到里间卧室,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立刻跑过去,见李少天闭着眼睛不说话,小女孩便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晃,一张樱桃一样的小脸,紧紧蹙在一起,急切的望着李少天。

    被两只小手摇晃着,昏睡半日的李少天再一次醒过来,殷婉玗望着他,似是要哭出来。

    李少天尽力伸出手,轻轻摸着殷婉玗的头,李少天眼睛红了。

    宣老师刚才交代过,要他们将殷婉玗带走,送到安全的地方,张甫程已经通知地下党,那边也应该派人过来接老师了,想到这是老师和殷婉玗的最后一面,张甫程便觉得无限难过,他不知是替殷婉玗难过还是替老师难过,亦或者是替自己难过。

    半个小时以后,陈德平按照地址,找到这里。

    李少天一行人离开,张甫程站在风中,静静望着远去的一行人,耿中石和莫共则站在楼上望着张甫程……

    耿中石久久平静不下来,救出李少天这么久,自己都未与他交谈过,但是刚才离开之时,李少天望向自己的眼神,那样深沉深邃,无尽的意味,像烙印一样印在自己瞳仁上。

    耿中石、张甫程与莫共三人重新回到房间。

    “这就是□□,他们坚定的信念信仰比天高比海深,为了信仰可以付出一切。”莫共率先打破沉寂,说道。

    “上学的时候,宣老师总是穿一身深色西装,手里夹着书本,眉清目朗,轩然霞举,讲起课来温文尔雅,是我们全校师生都羡慕的对象,可,万没想到……”张甫程双眼发红,再一次失声痛哭,靠在墙上渐渐滑下去,“李少天竟然就是我的老师宣汉辰,为了潜伏伪装,竟然自毁容貌……毁容变声,不过是希望能够拯救这个国家于水火……失去一条腿的膝盖骨,老师的余生只能躺在床上……而我,一开始竟然没有认出来,一直以为他是汉奸……他曾救我于深渊之中,才让我遇到区长,让我重生……”

    莫共无法安慰到他,想起母亲,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记住,绝不可以做任何伤害中国人的事情。”李少天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老师的这句话。

    这时,一直沉默的耿中石忽然开口了:“抗战四年,我民族种种艰难与牺牲,前线将士每日里都在历经生死,后方人员每日与敌寇与魔鬼争斗,行走在刀尖之上,国家凋零惨败……这样的时日不知还要持续多久。”耿中石表情悲怆,声音哽咽。

    莫共回头望向耿中石,她很少见到老师会有这样悲痛感慨的时刻。

    耿中石:“荩忱之臣,矢忠报国,好在还有无数像李先生这样侠肝义胆,为这国家屈身赴死的人。”

    汽车开过这里,李少天远远看见前方——中华门,中华门是南京最大的城门,也有南京最坚固的城墙,高20米,虽然四年前日军入侵,城门被毁坏,但正门上方残留的四个大字依旧赫然在立:誓复国仇!

    那四个大字无论何时都十分醒目,每一次,李少天路过这里,都会驻足很久,李少天默默看着,这一眼,也许是他最后一眼看的南京,生于斯长于斯本以为也将葬于斯的故乡。

    陈德平将那一日李少天为何被捕的情况说明,张甫程将此事转叙于耿中石,当然,最主要的是莫共。

    “那一晚他们被困在玄武湖实验基地大门口,是因为那日荒木歌川出动了自己手下的野战部队,日本驻扎南京最精锐的士兵围堵在那条道上,所以宣老师才无法脱身,为了保护其他□□和被救的‘俘虏’突围,老师牺牲了自己。”

    耿中石说道:“真没想到,那个荒木歌川,平日里看起来不动声色,原来手段如此凌厉。”

    张甫程看向莫共,莫共僵在这里一句话都不说。

    “也是,他是驻守南京的联队长,日本人建立的细菌弹秘密研究基地,当然少不了他的保驾护航。莫共,你在荒木府,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是,我会小心的。”

    张甫程的目光都在莫共身上,他看见莫共低着头,脸上的泪水逐渐消退,更多的是悲痛和些许无可奈何交杂在一起的复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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