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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梧桐语:八(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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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时雨做饭的时间掐得刚好,三菜一汤端上桌,恰是日落时分,红光漫天,映着枫叶,像是置身于漫天大火之中,徒见其焰,不受其燃。

    隋云旨没敢上桌,他双臂环胸看不出现在这算个什么状况,不懂阿箬分明要找那些身怀仙气之人杀了对方,却又能和眼前之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吴广寄死得很快,阿箬是在隋云旨的眼皮子底下施的法,她连犹豫的眨眼都没有过一下。

    何时雨的待遇,终是与吴广寄不同。

    白灼青菜,醋溜三丝,油浸笋干和三色菇汤,看上去有模有样,都腾腾冒着热气儿。

    梅子酒就放在桌案边,伸手便能拿到,阿箬没碰,何时雨给自己倒了一杯。

    殷柳坐在他身边,挨着阿箬,圆桌对面空下来的位置原先是给隋云旨留的,现下正好隔开了寒熄和何时雨。

    一方小石桌,三人安静地吃着饭。

    阿箬食欲不佳,没吃多少便停了筷,她特地看了一眼殷柳,对方也不知在想什么,味如嚼蜡般只吃着面前的菜,见阿箬停筷,也立刻停下,眼神偷偷打量了阿箬与何时雨。

    她脸上的黑气更重了,瞧着愈发苍老。

    阿箬忽而询问:“你身体不好?”

    “啊?”殷柳抬眸,愣了一瞬又点头:“是、是有些老毛病,人年纪大了也没法。”

    何时雨饮下一杯酒,对阿箬道:“她胃不好,心肺也差,自生下来便没长好,为多年顽固旧疾了。”

    “哦。”阿箬便没再开口了。

    饭后何时雨去井边洗碗,殷柳便回房洗漱。阿箬没喝酒,但满院子都是梅子酒的香味儿,她起身绕着院墙脚慢慢踱步,梧桐叶吹得遍地都是,阿箬还在思量,究竟要如何向何时雨开口。

    “阿箬姑娘。”隋云旨走上前,问了句:“你脸色不好,没事吧?”

    阿箬抬眸瞥了他一眼,反问:“你能看得见人印堂之气吗?”

    “修妖后,能瞧见一些。”他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朝殷柳的房中看去一眼:“她脸上就有点儿黑。”

    “连你都能瞧见,可见黑气之重。”阿箬道:“印堂发黑者无外乎两种情形,一是被邪祟缠身,灾厄连连,二便是大限将至,寿命无几,以你所见殷柳属于哪一种?”

    “此地灵气充沛,是修妖的好去处,我都能看出这是块风水宝地,那她脸上的黑气自不会是因为第一种。”隋云旨说完,撇了一下嘴:“他们夫妻二人不能同生,说不定能同死。”

    阿箬闻言,瞪了他一眼。

    隋云旨却无所谓地笑了笑:“阿箬姑娘别恼,对于真正的有情人而言,同死未必不是幸事。至少好过我爹那般,余下的所有岁月,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在为故者伤心难过,失魂落魄。”

    阿箬又沉默了,隋云旨这话说得其实有几分道理。

    “你在犹豫?是等殷柳死了你再杀他,还是尊崇来意直接杀?”隋云旨问完,不见阿箬回答,他又道:“阿箬姑娘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你是我见过最果敢聪明的女人,洞悉万事,能辨是非,不如给自己一夜时间想清楚?反正我看这人……他也不像是要跑的样子。”

    何时雨的确不像是要跑的样子,他若想跑,也不会随殷柳回来了。

    或许只要阿箬开口,他便愿意主动奉上性命,来偿还当年被阿箬劝说而饮下的一碗底的肉汤。

    阿箬断事明晰,唯有在真正在意的人面前才会混沌些,诚如寒熄所说,她不讨厌何时雨。

    天色渐暗,何时雨洗完碗筷便定定地站在院落里,不进不退,一双眼落在阿箬的身上,看上去有些孤苦无依的可怜。

    阿箬想,这一夜她等得起,便去找何时雨:“院中可有客房?”

    何时雨愣了一瞬,他先是朝寒熄看去,再回答阿箬:“有。”

    他身上的酒气有些重,何时雨不是能饮酒的人,说完这话后脚步都有些踉跄。他给隋云旨和寒熄引路,小院里的确有几间空房,他还有些新晒的被子可供使用,何时雨去拿被子时,房间就只有阿箬和寒熄二人坐着。

    屋内无人住却很干净,前段时间阴雨连绵,何时雨早早就晒好了冬被,可见他的确是在很用心地生活了。

    何时雨抱来被褥又要帮阿箬铺床,阿箬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何时雨收了手站在一旁,见阿箬利索地铺好床铺,不禁莞尔:“你以前的床都是我给铺的。”

    “修茅草也算铺床?”阿箬没回头。

    “算的,若不修好,茅草容易割破皮肤。”何时雨说完,屋内一片寂静。

    阿箬铺好床,回身看向何时雨,见他两颊因饮酒而薄红,于是垂眸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有。”

    “那我们出去说。”阿箬附身朝寒熄凑过去低声道:“您在这里等我。”

    她怕晚间风冷,关了窗,又怕看不见寒熄,便开了门。一出小屋,院子里秋风萧瑟,吹得人手脸冰凉,阿箬走到了石桌旁,发现梅子酒没收。

    “不会喝酒,还要喝酒?”阿箬坐下。

    “我虽知生死命数,仍会惧怕,这是本能,喝酒只为壮胆。”何时雨坐在了阿箬身旁。

    从这个角度看不太清小屋内的情形,只有寒熄披着的一层银纱微微反光,可见人影。

    阿箬垂下眼眸,既提了生死,必绕不开过去。

    岁雨寨的人是如何发现寒熄的?他们为何要杀寒熄?何时雨又为何要骗她饮下那一碗汤?这些都是过去阿箬不敢面对的疑点,如今心结解了一半,疑虑也浮上心尖。

    阿箬与寒熄仅相处了几个月,她在寒熄的小银雀那里看见了大千世界,恍若幻境,结界中越是美好便显得现实越发苍凉。阿箬问寒熄,世界会否便成多彩的模样?寒熄告诉她,她很快就能看到那些颜色了。

    彼时阿箬单纯年幼,没听出他说完那句话的尾音有些轻微的叹息。

    果然没过多久,阿箬就在樟木林中看见了蓝色的小花,它们很少一片生长在潮湿的土地上,挤在圆圆的绿叶中间,爬地而长,脆弱又坚韧。阿箬很兴奋,她不舍得折下那些花朵,但抱着愉悦惊喜想要去结界里告诉神明,她瞧见了这个世界上的另一种颜色,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他没骗她,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一日樟木林中没有结界,阿箬轻易找到了寒熄。

    他不再倚坐于高高的树梢,而是靠在一颗巨大的槐树根上,侧卧休憩。他的脸色苍白,浑身笼罩于一层金光之下,每一次呼吸周围的风都跟着微动,他眉心微蹙,细细地喘着气,虚弱脆弱到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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